“朱凌被抓多久,就多久没有抓人进宫了,这段时日也不见宫中有屍身送出来,即便那些可怜人都还活着,对皇帝来说也难免失了新鲜感。他本就对你起过念头,今日见到你很可能会再起邪念,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露了馅被他疑上。”
言十安从铜镜里看着她,他走过的这些年,向来是什么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就扛下什么事,没有人替他想过是不是扛不住,连他自己都不曾。哪怕是这件恶心事,哪怕他没做好心理准备,到时他也能应对。
可是,怎会一样呢?
有个人替他想到了,於是来殷殷嘱咐,带着安抚之意,只是想想心里就是暖的。
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许多事,都不是必须他一个人硬扛的,於是他问:“若他眼神奇怪,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出疑惑?”
“你如今还不是臣子,是没有资格面见君颜的,就当感觉不到吧。”时不虞摸着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只是想一想她就觉得难受了,难为言十安还得承受那些:“按惯例,他只会露露面,不会一直在那里,你不要因此乱了心绪,影响了考试。”
言十安起身,转过身来面向不虞:“别担心,我视他为无物,影响不到我。”
时不虞随之起身,笑道:“你的定性忍性都超过许多人,他人紧张的时候你能不紧张,就已经甩下他人一大截了。”
这时天边都还未有微光,起得比平时早了许多的人脸上带着困意,未挽发,未更衣,可脑子一如既往的清醒。
言十安看着她轻声道:“这次,皇陵是该冒烟还是着火?”
时不虞认真想了想:“冒烟就够了,你要真拿个状元回来,我怕皇陵震塌了。”
言十安忍笑,应下来:“好,那我不拿状元,再拿个第四也够用了。”
“够了够了,皇室子弟中进士,古往今来你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笑出声来。秋闱时说这样的话,那是吹牛,春闱时说,那也有可能砸到脚,可现在进士已是十拿九稳,便可以骄傲且大声的说:皇室真要出个进士了!
这次,时不虞只将人送到门口。
看着仍是穿着他外祖母送的那身衣裳,时不虞不知为何就难受极了,天底下,身份能比他贵重的人少之又少,可普通人也比他拥有得更多。
想也不想的,时不虞跨过门槛往前追了几步:“言十安。”
正准备上马的言十安转过身来。
时不虞想了想要说什么,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旗开得胜。”
言十安笑了,深深的看她一眼后翻身上马,去奔赴属於他的战场。
可即便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当那道如影随形的眼神覆在身上的时候,仍是让他几度停下笔,拚命去想不虞的脸才隐忍下来。
就连其他监考官也都察觉到了皇上的眼神时常落在言十安身上,他们不解其意,便也对他有了更多关注,饶是言十安惯来承受种种压力,这一日殿试完,仍让他觉出了累,回到家沉沉睡了一觉才缓过来。
等待出榜的时间里,民间又开了盘口,时不虞让阿姑悄悄去下注,赌言十安能得二甲传胪。
“赔率不高?”时不虞不解:“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