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步出客栈开始,桑洱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直觉——她不应该让伶舟听见的。
不该让他听见这种类似於她想跳槽的话的。
前面,伶舟面容阴沉,从方才开始,就一语不发。
从两年前起,后方那只叫桑桑的小妖怪,就缠着他,赖着他,一心想和他生小孩。但现在,她的意思,似乎是只要能和她生小孩,对方是谁都无所谓了。
她不再非他不可了。
为什么她这点微妙的态度转变,会让他感到这么不快,胸口仿佛被一团烦躁而莫名的火气堵住了?
这其实不应该的。
她只是他的仆从。她自己也这么说的。
若非如此,他甚至不会多看这样眇乎小哉的小妖怪一眼。
她的眼中倒映着谁,心里装着谁,又想和谁成亲、生孩子……统统都和他无关,不是吗?
为什么……就是无法不去在意?
今天是冬至,城中有灯会。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桑洱被推挤得微微踉跄了一下,发现伶舟离她越来越远了。
这也许是他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节日了。比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她还是希望留下一些好的回忆。
不如试着转移一下伶舟的注意力吧。
桑洱在干坤袋里摸了摸,摸到了那个小暖炉,就追了上去:“主人,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过年礼物,你要不要看看?”
伶舟停住了脚步,硬邦邦道:“过年?现在才冬至。”
桑洱自然不能说自己可能过年时已经跟着江折夜跑了,声音软和地说:“我知道呀,其实我很早就在准备这份礼物了。现在的天气这么冷,还下雪,正是用暖手炉的时候。反正都做好了,就没必要等到过年的时候了,早点让你用上,不是更好吗?”
听到她说自己很早就在准备礼物,伶舟别开头,语气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僵硬了:“我又不怕冷。”
“谁都会怕冷的。”桑洱拿起了伶舟的手,将小暖炉塞到了他的手心,再拿起他另一只手,包裹住了它,认真地说:“即使你很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怕冷又不是弱点,和你很强一点都不冲突。”
“你这织的是什么?”
“什么?你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吗?这是我啊。”桑洱有点郁闷,抬起手指,一处一处地指给伶舟看:“你看,这两个黑点是我的眼睛,这是耳朵,这是尾巴。还有这两个小球球,是用我的护心毛做的。”
伶舟:“……”
“因为是送给你的,我本来还想织一个你的原形,可惜没有黑色的毛线了,我就做了一个我自己。”桑洱拨了拨那颗小毛球,突发奇想:“主人,你觉不觉得,你这样拿着它,特别像两年多前,你把原形的我捏在手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