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带为摄政之信。今日我既去衔,此物,理当归还。”
他淡淡说道。
然而贤王的心情,变得愈发惨淡了起来。
这世上有一种人,如若日悬长空,天生耀目,什么也无法掩盖其光其华。但那光华落入人眼,便成了能割到自己的锋芒。
他的这个侄儿,便是如此。
他是高祖之孙,圣武皇帝之子,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有经纬之才、治世之能。
今日虽然传出消息,少帝昨夜指敦懿太皇太妃假传伪诏,并当着她面烧毁。但实情如何,贤王心知肚明。
那遗诏必定是真。至於明帝临终之前,何以一边亲赠腰带,一边又暗留遗旨,贤王也再清楚不过——明帝不信自己的这个皇弟无意於皇位。
他都如此,何况别人。
但是,从头至尾,贤王却始终相信,自己的这个侄儿,他对宣政殿里的那个位置,从无有过半点的占有之念。哪怕是他当着少帝和百官之面斩杀高贺之后,贤王也是如此认定。
当日的那件事,在别人的眼中,是摄政王剪除拥护少帝的势力,独揽大权,和少帝彻底对立。
但在贤王这里,他却仿佛感到了某种宿命般的通向不归路的决绝。
他希望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他的预知是个错误。
贤王定立了片刻,蓦然回神,仿佛为了挽回什么似的,匆匆解释了起来:“殿下!陛下做了什么,你或还不知。他已下令将刘向调回,命他接掌地门司。所谓先帝遗诏,也是李太妃的矫诏,陛下已经烧掉了!还有兰荣!陛下赐死,虽被他侥幸逃脱,不过,伏诛是冲早的事。殿下,陛下他是真的知错了,他想弥补!何况,殿下既也认定陛下理当继续在位,那便不该这么快便卸担。如今国战虽胜,但朝堂空虚,陛下更需殿下辅佐——”
贤王口里说着这些话,看到那道今夜由自己带来的退位诏书,心底忽然又一阵发冷,话声随之慢慢消了下去。
今夜自己送来的,当真不是帝王心术,而是来自那少年的彻悟?
束慎徽道:“陛下雷厉风行,我未错看,将来必成英主。”
“殿下——”
束慎徽朝着贤王含笑点了点头:“有劳皇伯父了。侄儿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