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老太太醒过来一次,宋小五坐在一旁看服侍娘子喂她喝了半碗参粥,等人睡下就跟德王走了。
她没去父母那边,只让人传了话,走到门边宋韧身边的老长随过来跟宋小五说了几句话,送了姑爷夫妻俩到马车上。
宋老夫人再醒来是被叫醒的,听身边人说娘子已与姑爷回去了,她垂着眼没作声,等儿子媳妇们带着孙媳妇去宫里之前过来跟她见礼,她刻意缓和了神色,儿媳送到她手上的茶一接到手上就喝了。
今日去宫里不带宋老夫人,但她是家里地位最高的,更何况晗青乃她一手带大,去之前免不了跟她要讨个话,宋张氏见老太太脸色不错,心里也放下了口气,嘴里温声道:“媳妇这就要带着大郎媳妇她们进宫了,前来跟您请安,有什么需注意的,还望您点拔嘱咐几句。”
“注意礼数,不要冲撞了贵人,旁的也没什么了,你只管按你的心意行事就是。”这事小五领了头,一手做了主张,老太太中意依赖她这个孙女,也怕一不如这个孙女的意,孙女便撒手不管。
她是横不过那个从小就没谁改变了其心意的孙女的,只能按着她的路数走。
老太太好说话,这请完安临走前还道了一句:“这几天雨水多,路上注意些,小心行驶。”
张氏领着儿媳妇们连连道是,在旁没怎么出声的宋韧在送夫人出门时就此跟她笑言了一句:“难怪你闺女要提早过来为你打点。”
亲娘这不想也得强颜欢笑的样子,一年难得有一次,这也是她最像一个母亲、一个长辈的时候了,宋韧啼笑皆非之余,还是有百感交集。
一家人从分到合,到晗青成亲后又要分,能牵扯到如今还能像个样子是女儿在当中一手维持,宋氏一族这些年能在京能成气数,靠的也是再如何也不能撕破脸的共识好歹没让内忧成患,族人之间成助力的多,拖后腿的少,就是一荣俱荣都是各自出了力的,这基石打得坚牢。
女儿出嫁后说是不管事,但帮着她把最需要稳住的人心稳住了,这就是最大的帮忙,张氏一直知道这个中利害,这厢她靠近丈夫,轻声回了一句:“就是因着如此,我们这个家就是形势散了神也不能散,但愿各家能帮扶各家,各家撑起各掌,不要费了你们一番心意。”
这个,到底看的是各家各人的行事手段,哪怕是自己亲儿子几个,宋韧也不敢说他们往后就不会走错路遭至覆灭,势也时也,尽人事看天命,宋韧扶了夫人上了轿子,待她坐定,与她笑道:“夫人,你是我们家最懂得吃亏是福的大好人,我们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依着你呢。”
这话被宋大人说得很不正经,宋张氏白了他一眼,路上又想一家子走到今天上有老下有小,更怕倒下,她还是谨言慎行,莫要无端为别人心软来的好。
宋家人去宫里去的早,到了臣眷能进出宫的小西门外侧,等传话等了小个时辰,刚等到通报的宫人来传可以进门,后面就来了轿子,是符家的人到了。
宋家今日来打点的是宋韧身边的师爷,轿子没到消息就传到了张氏耳里,张氏忙下了轿,让儿媳妇们下来,她倒是不拿架子,符家那边也是轿子一停下,当家的符大爷夫人就赶忙下来扶了家里的老夫人过来跟她们说话。
这刚一见面,双方人和和气气的,打完招呼,张氏见他们一行还等着人去通报,便道要等着与她们一道进宫。
宋夫人这好脾气,符家人是早就知道的,宋韧见上京那几年,奉年过节张氏都要给符先琥这一房和符府送两份礼,后来还是符先琥厌了宋韧这白眼狼臣下屡拒了宋家的送礼,宋家这才断了跟符家的联系。
这厢主房那边有自己的心思,怎么说都要压宋家一头,对上面人有个交待,但要嫁自个儿女儿的符先琥原配夫人可不想都成亲家了还跟以前一样跟宋张氏冷眼待之,她女儿是嫁过去当儿媳妇的,过的是好是坏长辈给的脸最重要,是以哪怕以前折过张氏诸多脸面,这次亲自托了张氏的手,亲亲热热地跟张氏说起了话来。
她拉得下脸,张氏起初略有诧异但很快就了解了她的心思,温和地顺着她的话一问一答,不见芥蒂,倒让旁边的符家人和自家人各怀心思。
这头两家人在等着进宫,德王妃的马车行至正西门,宫门就打开了,皇后身边的女官郑才人从门内出来相迎,请了德王妃下了马车,步入宫内上了宫里备好的轿子,没多时就被快步抬轿的内侍抬至了凤宫。
皇后见到德王婶笑开了颜。
她因内宫之事跟皇帝不冷不淡了好一阵子了,德王婶这一来,皇帝就跟着来了,人来了皇后也不跟他置那股子气,起了话头把压了好一段时日的一些事情一道说完,该定的都定了,有一大半都按了她的心意走,最重要的一点是她逼皇许下了她能过问朝中大事的承诺,这已记在起居册上搁上案头事成定局了,她这心上的事去了大半,见到德王婶来了,笑得笑中带蜜,格外可人。
这真心笑出来的样子就是要比装出来的好看,宋小五见皇后如沐春风,动人至极,不由抬头往宫门上的天空多看了两眼。
皇后见状,眼睛微转,忍住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