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街走出来,深夜的大街居然还有热乎乎的烤番薯和糖炒栗子在卖。何之洲每样都买了两份,沈熹手里吃着一份,他手里拿着一份。
沈熹心里想着豆豆和周辰,有些话她已经对豆豆说清楚了,可能周辰并不是适合她的那个人,但是豆豆心意已决,说喜欢了那么久不谈一次太有遗憾。
所以不管如何,今晚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月色天美么?她和何之洲也仿佛回到刚恋爱那会。冬日的大街上,两人吃一块番薯也有着说不出的甜蜜。
头顶月朗星稀,浮云移动,星光若隐若现。何之洲突然开口:「熹熹,你上次说的波士顿的事,我想起来了。
嗯……
沈熹突然安静下来。
「对不起。」何之洲道歉。
「何之洲……」沈熹低下头,样子有点局促,然后她低头咬了一口番薯,味道还是一样甜,心里却苦涩无比,仿佛有一道藏了很久的情绪即将冲破出来。
何之洲双手插~着口袋,清俊的男脸在晦暗的路灯下也是如此不分明,除了那双湛黑如墨的眉眼越来越澄澈,仿佛蕴着很多话要说。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次也是类似just dance一样的舞蹈选秀节目,沈熹兴奋地跑过来告诉他,她要立马回国参加比赛,她要跳舞她要夺冠。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好像扔给她一句「无聊」还是「不行」,反正不是支持的话。有些事,当时觉得没什么,之后也全然忘记脑后。凑巧那两天沈熹来例假,她的郁郁寡欢和小脾气,他全当做是她假期的生理反应。
现在仔细琢磨一下:当一个女孩满心欢喜地捧着她的梦想告诉她的男朋友,男朋友却扔给她一句「无聊」,这事怎么说都是他伤害了沈熹。
他认为选秀很无聊,却不知道那里有沈熹想要的舞台。
《舞力全开》的网上报名页面,沈熹一共流览了57次,但是她再也没有跟他提起一次,他轻视了她的梦想,所以她就将它藏了起来,放在一个不让他知道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无意打开沈熹电脑使用过留下的痕迹,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曾深深地伤害过自己最爱的女人。沈熹或许还会对他笑,对他哭,甚至一如既往地爱他,但她再也不会跟他聊她的梦想。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熹那么喜欢跳舞,当她从姑姑团里出来之后,突然迷茫了。是不是因为他的那次不支持,她也开始怀疑舞蹈了;是不是因为他的那句无聊,她也觉得跳舞变得没什么意思了?
以前,他都自认为很了解沈熹,他用自己的方式爱她疼她,甚至给了她想要的自由:她想工作就工作吧,不想工作就不想工作,他都觉得没关系。沈熹还年轻,他不需要她成为多么厉害的人。他爱得自大又强势,所以,一不小心就抹杀了沈熹梦想;因为他的自大,他阻止了沈熹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一个更闪闪发亮的人。
「对不起……」何之洲又道歉了一遍,他的视线之下:沈熹微微颤抖着肩膀,依旧是默不作声的模样,直到滚烫的眼泪一颗颗地滚了下来,再也忍不住,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何之洲把沈熹抱紧。
「呜呜呜……呜呜呜呜……」沈熹放声大哭,只觉得身体里有满腔的委屈急需要发泄。她本以为何之洲可能再也想不起波士顿那件事事,有时候她也告诉自己那根本不算事,是她太斤斤计较太小心翼翼。可是,她忘不了何之洲说的那句「无聊」,淡漠又轻蔑,清清淡淡击垮了她所有的自信和理念,仿佛一切都是她在想当然。
他这样伤害她,她想辩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或许对比何之洲的「为人类进步做贡献的伟大科研事业」来说,她参加舞蹈比赛就像小孩过家家一样无聊。她不敢把她的梦想和他的对比抗衡,所以或许她乖一点比较好,不要让他操心和头疼,平添他的麻烦。
她安慰自己:至少以后何之洲成为厉害的科学家,她也是科学家夫人。
可是……
慢慢的,有些话她不敢对何之洲说了。跳舞不再是她的理想,变成兴趣可能会更好,想跳的时候跳跳,不想跳的时候就搁浅吧,反正真正能成为舞蹈家的人有多少呢。
沈熹哭个不停。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吴翎和沈建国带着她参加跳舞比赛的场景:也是这样的冬天,比赛的会堂没有暖气。她跳舞穿的小白裙根本不能御寒,可是她一点也不冷。除了最后拿到令人惊喜的比赛分数,台下还有沈建国和吴翎捧着姜茶期待的模样。
就是因为亲人的支持和肯定,让她感觉不到一点冷,满满都是开心和喜悦。但是……她的男朋友,好像不能像沈建国和吴翎那样支持她,肯定她。
她和何之洲不一样,她从小跳舞,幼稚园跳到了大学,舞台是她喜欢的地方。可是毕业了,舞台不见了。姑姑的团里是可以跳舞,可是也没有她想要的舞台。所以无聊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捧着笔记型电脑看看自己以前跳舞留下的视频,不管是独舞还是群舞,里面有一个姑娘,她曾经很爱跳舞。
……
沈熹抱着何之洲,哭声嘤嘤,何之洲也不停地摸着她的后背,直到几声惹事的口哨飘了过来。除了口哨声,还有一道刺耳的男声:「哎呦,大美女哭得那么伤心做什么,男朋友不要你了么?」
有人故意起哄,沈熹红着眼睛抬起头,发现起哄的人还不少。
「男朋友不要你,我要你啊!」
「来,到哥哥我这里来,哥哥的胸膛也是给你依靠滴……」
「……」
沈熹抓了抓何之洲的夹克,何之洲将她抱得更紧,已经沉下脸,对围上来的七八个社会小青年扔出一个字:「滚。」
「哎呦,男朋友生气喽!」
这群喝酒闹事的小青年继续作死地取哄,他们看对方就一男一女,女孩又那么漂亮。有点手痒了。他们就要以多欺小,有本事叫员警来抓他们呀!
七八个男人慢慢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胆子最大,正要动手动脚摸一把沈熹的屁股,何之洲已经擒住了那人的手腕,声音比着冬日的寒风还有冷冽:「我再说一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