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朝堂之上,因二皇子就藩之事闹得如火如荼。
火药味儿越来越足,甚至有朝臣当朝吵了起来。太子一系的正统维护者自然揪着二皇子有违祖宗规矩,到了年纪不出京就藩之类等等不放。二皇子一系的人一直表现的很沉默,直到太子一系的人表现的越来越咄咄逼人,才出口反驳。
大体就是说二皇子刚大婚,规矩是很重要,但是总不能让陛下将刚新婚的儿子扔出京去,是时外人会怎么议论陛下?父慈子孝,此才乃伦常。当然这些是歪理,可附和之人居然不少。
其实所谓的争论,不过是吵给熙帝看的,熙帝一天不表态,这些朝臣们一天就不会消停。
这一日,熙帝终於给出答覆。
大体的意思是,三皇子四皇子大婚就在近期,二皇子作为兄长自是要参加了弟弟们的大婚才会离京。并二皇子的封号以及藩地正在商论之中,不多时便会出来了。
熙帝这话算是将此事盖棺论定了。
太子一系自然是得意洋洋、欣喜万分。而二皇子一系则是垂头丧气、心生失望。
其实也是可以想像的到,熙帝如今正处壮年,又怎么可能会如此早的定下结论呢?熙帝是对太子不甚满意,但终归咎底换掉一个储君并不是那么简单和容易的。二皇子一系想借此掀翻太子稳固的地位,实属不理智。
鼓动朝臣替二皇子辩驳的,自然不是许向荣。
按照他的想法与思路,就一直保持沉默,太子一系越是嚣张跋扈、以势压人,熙帝的心就会越偏向二皇子这边。这种偏向短时间并看不出来的,但长远却是受益无穷。
一直以来,许贵妃一系遵循的策略,不就是如此的吗?
偏偏多了一个二皇子的老丈人成国公喜欢跳出来指手画脚!
可关键是你还扔不开他,姻亲的定义就在如此,你享受了便宜,同时产生的后遗症也要自己解决。
许向荣自从与成国公打了两回交道,就不怎么太爱搭理他。对於成国公跳出来指手画脚,他也只是看着一言不发。
每个派系都会有个领头人,成国公并看不惯这个许贵妃的弟弟,本人一无是处,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怎么能领导依附二皇子的朝臣们从此走上康庄大道?也因此自从成国公当上二皇子的老丈人,就没少在外面给二皇子当家做主。
这次太子一系拿就藩一事攻击二皇子,起先就是许向荣定的策略,不动如山。哪知到了最后异议声很大,便是成国公那一派挑出来的。既然成国公愿意在前面跳,许向荣就听之任之,这下成国公他终於不跳了。
之后,许向荣进了一趟宫,姐弟俩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之后许贵妃将二皇子叫了过去,点着名骂了一通成国公,说让他以后没事少管闲事。
二皇子自然懂得其中的意思,说实在的,经过这次的事,他对自己这个岳丈也有些失望,大局观根本不够,怪不得被镇国公压了几十年都无法翻身。
这两人下意识淡忘自己在其中有意纵容的作用,说白了,不光有些朝臣想摸清楚熙帝的想法,这母子两人同样也是,只可惜结果让他们有些失望了。
而许向荣因为之前放任了成国公的作为,事后自然也要出来收场,这些都是必须要经历的,因为很多时候你不光与旁人在博弈,与自己人也是,因为没人愿意屈於人下。
与此同时,又发生了一件事。
许向荣位於京郊的一处别院,居然被人借着抓流匪的名义给带兵抄了。抄他别院的人是京大营的人,据闻是京大营麾下有个营队在京郊附近进行例行巡逻,发现了一名可疑人士,那名可疑人士行为诡异,见到京大营的兵士便望风而逃。
由此,京大营的人才追踪到这处别院来。
这些自然都是信口胡说的,可还真让京大营的人抄出了东西,此处居然发现不少管制军械。硬弓强弩此类军械在历朝历代皆是官府严格管制物品,民间不允许私藏。当然有些富贵人家子弟喜爱骑射,家中备一二良弓也不是不可。可若是数量繁多,就值得考量了。
尤其此处地处微妙,你一商户的别院,居然敢大肆藏匿硬弓强弩,你在天子脚下藏这么多弓箭意欲为何?说你意欲谋逆都是轻的!
管闲事管出了猫腻,谁敢说京大营此举不对?京大营本就是拱卫京师安全的,打个抆边球是无人敢说闲话的,剩下的事自然是交给了兵部与京兆尹,与京大营再无关联。
许向荣知道这是镇国公府在向自己报复兼示威呢,之前沈奕瑶便是京大营的人救下的,这回又是京大营过来抄。只差明晃晃对他说,我知晓那事与你有关,咱们先把这笔账算算。
沈奕瑶身边随从护卫死伤惨重,许向荣此次也是损失惨重,与那些管制军械一同抄出的还有二三十名壮年男子。许向荣该庆幸自己一向小心谨慎,许多不易见光的东西都是分开藏匿,若不然此次的损失会大到不敢估计。
别院挂在一名商户名下,这商户自然也是许向荣的人,商户全家俱被下狱,下场估计砍头都是轻的。
钱、物、人都损失了,让许贵妃与二皇子俱是心疼不已,他们只当是被太子一系抓了到手脚借机报复,并未往一直置身事外的镇国公身上去想。许向荣倒是清楚内里,可他却是什么都不能说。
这个哑巴亏吃得让许向荣连着几日心情都不甚好。
不过镇国公如此大张旗鼓的报复,也让许向荣放下心来。若是沈家一直不动声色,他还会担忧会不会有什么后招,如此大张旗鼓的报复,就代表着那件事自此一笔勾销,此后镇国公仍是置身事外。
也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那边替成国公抆屁股还未抆完,这边又出了漏子需要扫尾,许向荣已经连着好几日晚上只睡两三个时辰。
就在这之际,严霆出事了。
***
镇国公府出手,永远都是如此的让人迅雷不及掩耳。
快、狠,且准。
严霆自那日在私宅与许向荣吵了一架,便再没有往私宅里去过。换着往日,许向荣自会借着不同理由叫他出去,却一直没有动静。
这日,刘羲约严霆去京郊汤泉庄子上玩乐。严霆近几日本就心情烦闷,沈奕瑶之后返回威远侯府,对自己遇袭只字未提,严霆虽不与她见面,心中却是不想待在府里的,傍晚下了值便骑马往京郊去了。
时值初春,天还是比较冷的。
严霆身穿墨绿色刻丝鹤氅,骑马奔驰在京郊的小道上。其后是他的几名随从,王猛、王勤、刘炬三个。
天黑得有些早,严霆等人出城门之时天刚抆黑,这会儿已是夜色如墨。天上无月,连星星也躲在了阴云之后。幸好严霆等人也不是没有赶过夜路的,倒也没觉得有甚,老马识途的往汤泉庄子而去。
突然,地面一阵阵震动,似有人骑马往此处行来。见这声势,人数并不少,至少也得有二三十骑。
严霆正在疑惑,这种时候怎么有大群人马来此荒郊野岭的地方,就听得后面传来一声『不好,侯爷快跑』的声音。
他回头望去,远方夜色如墨,看不清来者何人,而距他后处不远的位置,刘炬似乎中了一箭。伴随着刘炬的声音,还有嗖嗖嗖的箭矢破空声响。
严霆大叫了一声『快躲』,便一夹马腹往前窜去。身后三名随从虽已是中了箭,但也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袭击者如附骨之蚁,一直缀在后处。
天色已晚,四周黑暗不清,严霆慌不择路之下,已经识不清方向了,只知道往前跑,一直往前跑,倘若不然,今日可能就是他们几个的死期。
王勤因受伤过重,终於掉队了。其兄王猛见此,赶忙回转欲救下他。只可惜对方人数众多,还未等他靠近,王勤便被射成了筛子。王猛目眦欲裂,知晓这次逃不了了,也不准备逃,准备要与这群卑劣的偷袭者拼了。
刘炬是最先受伤的,也是受伤最重的,此时早已是体力不支。
见此,他一声大喊:「侯爷,你快跑,属下三人为你断后——」
严霆听见王猛的咆哮就停了下来,正欲反转马身前去一同搏斗,却被刘炬一刀砍在马屁股上,马儿一声嘶鸣便飞窜了出去。
风很大,无孔不入往人眼耳口鼻中钻着。
严霆肝胆俱裂,他知晓对方人数太多,如今自己回转只会白丢了性命,压低了身子拚命催促着马儿跑得更快一些。
马蹄声仍在身后尾随不丢,远处连着传来几声惨叫。
严霆心中悲愤至极、憋屈至极。
连对方是什么样子都未看到,他居然折了三个跟了他十几年的随从!
一声箭矢破空声响起,严霆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以他习武多年的经验,这一箭非同寻常,若是中了必死无疑,他拚命将自己身子压低到与马儿平齐,寄望能躲过此遭。
几乎是猝不及防的,身下的骏马轰然倒下了,严霆被摔了出去,摔出了十几米远,撞在了一颗树上。
一阵清风拂来,天上的月不知何时显露出来。
月色如水,静静的洒射在这荒郊野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