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霖面色缓和下来,他松开酒儿,转而抬手想去摸她嘴唇上的伤口,眼里一片柔情:「那个……方才是我一时鲁莽,对不住了……」
公子今儿吃错药了?居然向她道歉!
可惜酒儿不吃这一套,她趁着南宫霖不注意,扬腿就狠狠踢了他一脚,然后马上转身往外跑,只余一阵银铃笑声飘荡过来。
「哈哈……方才是我一时鲁莽,公子对不住了!」
这坏丫头!
南宫霖看着小腿裤脚上那一块灰扑扑的印记,不觉一笑。罢了罢了,暂且饶她一回,下次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所谓来日方长嘛,他可有的是机会。
傍晚时雨停了,风清气爽,空气都新鲜许多。用过晚膳之后,酒儿同袁大娘把贴在各房各院门口窗户上的天师符摘了下来,烧掉以后又冲成符水,倒在了门槛窗沿之下。
「酒儿啊,公子那院儿的符纸还没烧呢,你过去弄罢。」袁大娘嘴上这样说,表情却是似笑非笑。
酒儿摇摇头:「我不去。每次去了公子都要作弄我!」
「呵呵,傻孩子。」
袁大娘笑了两声,却说起了自家的事情来:「我给你说,我那儿子小时候可皮了!在村里时常惹祸,不是摘了东家的瓜,就是偷了西家梨。长大以后还是没个定性,游手好闲不说,居然还学会了调戏大姑娘!当时把我气得哟……」
酒儿听言一笑:「那他一定挨了您不少揍吧?!」
「那是!洗衣服的棒槌都不知道打断几根!可是你说也奇怪,虽说他爱逗姑娘们玩儿,不过都只是嘴皮子上占占便宜,真动手动脚的他不敢。独独有一个姑娘,被这混小子拉过手,而且这小子也格外爱在她面前说浑话,更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吓得那姑娘后来连门都不敢出了!」
说到这里,袁大娘停下问酒儿:「你猜我儿子后来干啥事了?」
「唔……」酒儿偏头想了想,猜道:「他翻墙跑进人家里去了?」
「不是。」
袁大娘说着眉眼一下飞扬起来,「这小子居然回家跪着求我,要我去向那姑娘家提亲!哈哈,原来他是看上人家了!我当时就对他说了,你一没本事二没家业的,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凭什么嫁给你?这混小子一听,赌咒发誓地说一定会出去闯个名堂回来,只是如今叫我先去提亲,把人稳住,切莫叫别人抢了去!」
酒儿一听就乐了,来了兴趣:「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啊,那姑娘家境不太好,生母早死,继母又是个贪财的,收了城里一个员外的彩礼,想把她嫁去作小妾。我家那混小子知道了急得不行,有一晚居然想去拐了人私奔!幸好被我发现,才没有酿成大祸……」
「那段时间我可愁坏了,真怕这混小子去惹出什么大麻烦来,成日里心神惶惶的……碰巧公子送了我几颗大珠子,我赶紧卖掉珠子换了彩礼,最后好不容易把亲事说了下来。我家那混小子当真就此收心养性,勤恳起来,去学了木匠手艺,现在邻城开了个铺子过活,生意还不错。媳妇儿也过门一年多了,前几日才过来告诉我,说是有了身孕,年底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酒儿真心为袁大娘开心:「真好!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大娘您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袁大娘拉住酒儿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儿子中意媳妇儿,所以眼里都是她,逗她戏她都是为了能跟她多说两句话,而且更能为了她收敛心性,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通常都说女人口是心非,其实男人还不是一样!酒儿你要知道,看一个男人真不真心,不是看他会不会说甜言蜜语,而是要看他肯不肯为你改变,愿不愿意迁就你宠着你。」
酒儿觉得袁大娘今日这番话好像别有深意,她一时猜测不出,便呵呵笑了两声,没有接腔。
男人的真心么?她爹对她娘就很真心,比真金还真。酒儿觉得夫妻就应当如同自己爹娘一般,夫唱妇随,只羡鸳鸯不羡仙。小时候易老爹常常逗她,说要给宝贝女儿找一个世上最好的夫君,只是现在……
她已为人妇,却没有相公。
其实偶尔的时候,酒儿也会想起成凯勳,谈不上惦念,就是有些想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生活怎样?说实话,成凯勳的模样她都有些记不清了,模糊印象里,应该是个俊朗少年。
自己嫁进成家快五年了吧?成凯勳也失踪五年了,如果他没有走,现在他们会是什么样?没准儿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越想越深,酒儿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郁结,她甩甩头把不愉快的情绪抛诸脑后,起身说道:「厨房还烧着水,我去看看。」
袁大娘看着酒儿略微落寞的表情,朝着她背影微微一叹。
「唉,傻丫头,公子就在眼前,何必要去想那些远在天边的?」
夜晚的潼城,静谧祥和,更夫提着铜锣巡街,偶尔听到人家院子里传出几声犬吠,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丝声响,家家户户都已安眠,入了梦乡。
三更时分,一慢两快三响「咚咚」声传来,南宫霖一下惊醒,心情莫名焦躁。
他翻了个身,阖上眸子准备入睡,可却怎么也睡不着,白日里在书房发生的事情总是浮现出脑海,唇上似乎还残余了那种软软酥酥的亲吻感。
突然舌上传来一阵刺痛,南宫霖「嘶」了一下,随即自言自语埋怨起酒儿来:「坏丫头居然咬人!虽说不怎么怕痛,可也不能下这么重的口啊!舌头都差点被咬断了……」
翻来覆去还是难以入睡,而且身体有些发烫,体内似有热流涌动。南宫霖索性坐了起来,想着下床喝杯水凉快一下。
忽然房顶上响起细微的簌簌声,自房梁上掉落些许沙尘,随后南宫霖眼角一瞥,看见一条黑影掠过窗外。
「谁?!」
南宫霖低吼一声,打开门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