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南宫霖,酒儿顿时生出几分不自在,这谎话也不知该如何圆下去,一时语噎。
「酒儿姐你看!是公子和夜大哥!」
突然十八妹一阵欢喜呼喊,打碎了酒儿的愁绪。她循着十八妹手指的方向一看,正见到南宫霖和夜泽从街拐角出来。
酒儿赶紧拉过十八妹:「我们快走!」
「为什么啊?打个招呼再走嘛……诶!酒儿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酒儿转了个身,急匆匆就往城隍庙方向跑,十八在后面小跑追上,还不忘回头看看夜泽,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
还好夜泽眼尖,瞥见了十八妹的身影,立马转头给南宫霖说道:「公子,你看前边城隍庙香火鼎盛,听闻那里有个庙祝解签解得极好,不如我们去看看?」
城隍庙外,酒儿坐在伍德道长的算命摊子前,伸出掌心让他看相。
伍德道人伸指抹了抹小胡子,眉心皱作一团:「贵格之相……三合明珠生旺地,稳步蟾宫,日出扶桑,吉星入命宫……怪哉!为什么会不准……」
酒儿看伍德道人只顾自言自语,半晌不说一个字,有些急了:「道长我是不是名犯太岁,流年不利?有何解决办法?」
自从来了潼城,她就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好有坏,有凶险有喜悦,比她前二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这些经历,为她淡淡的人生添上一笔浓墨重彩,难以忘怀。原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般过下去,可是那一层纸捅破了,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如天上明月,一如田间野草,纵使冷辉再耀,也照不暖岌岌蔓草,纵使野草再高,也难以触及皎皎明月。
分明情根深种,奈何天地相隔?
伍德道人小小的眼睛在酒儿脸上扫了一圈,深沉说道:「施主觉得最近诸事不顺?依贫道猜测,可能是施主家中有妖孽!」
此话一出,酒儿和十八妹不约而同大惊:「妖孽?!」
「孽障乃是由怨气怒气哀气化形而成,横行人间,实在是为祸不小,且时间越长,道行越高。依我所看,施主家中这妖孽恐怕有个几百年了。」
伍德道人表情严肃,眼神坚定,说得信誓旦旦,酒儿听言有些害怕,背脊骨都不觉发寒。
她急忙问道:「那怎么办?!」
「莫怕莫怕……」
伍德道人又拿出一叠符纸:「回去先把这些贴在门上,子时取下烧了。等过几天挑个黄道吉日,贫道前去做场法事,收了那妖孽,自此以后家宅平安,阖府康宁。」
女子素来胆小怕事,酒儿和十八妹被伍德道人这么一吓唬,自然战战兢兢地答应,然后掏出荷包里的碎银子准备买符。
「哪里来的妖道,在此危言耸听。」
话音一落,南宫霖走了上来,按住酒儿的手。他刚从庙祝那里解签出来,就看见酒儿坐在这里,他犹豫着要不要径直离开,可腿脚却不听使唤,自己就走来这边,正巧听见伍德道人的一番妖孽之说。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这江湖术士,就知道胡言乱语,吓唬无知妇孺。」南宫霖牵起酒儿便要走:「跟我回府,少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笨丫头傻乎乎的!恐怕被人骗去卖了还要帮着数钱!还是跟着他好,他亲自看着人,那些妖魔鬼怪有多远滚多远。
伍德道人抬头看了眼南宫霖,黑色小眼珠转了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公子,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贫道可是金字招牌!容不得他人诋毁!」
「你?」
南宫霖嗤笑一声:「就知道说几句混话卖几张破符,摆明就是骗子行径,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我不砸了你的招牌都算手下留情!」
「你!」
这男子看着人模人样的,说话却是恶毒刺耳!
伍德道人大怒,拍案而起,伶牙俐齿地还击:「你说贫道不行,贫道偏要给你看相!你双眼无神,病痛上门!尖嘴猴腮,软弱力衰!鼻朝外露,自寻死路!最重要的是眉间带煞,目露凶光,一看就是孤星转世,寡情无依,死了都没人送终!」
南宫霖本来对他的骂骂咧咧没有多大的反应,可在听见「孤星」二字之时,身上瞬间冒出一股煞气,之后目光一凛,眼神如冰刀子般飞向伍德道人。
半生孤煞,岂是他愿?如若时光可以倒流,他倒宁愿自己没有出生,断了之后的祸事。
伍德道人吓了一跳,小腿有些打颤:「你、你……」
夜泽见势不妙,知道这是自家公子的逆鳞,触碰不得,遂上前一步揪住伍德道人领口:「闭嘴!再说便杀了你!」
一时间剑拔弩张,感受到南宫霖的不悦还有夜泽的杀意,酒儿赶紧出口劝架。
「公子算了!我不买符了,我跟您回府……」
南宫霖只是冷冷盯着伍德道人,并不说话,酒儿见状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终於让他有了一丝反应。
「罢了。」
南宫霖示意夜泽放过伍德道人,然后牵住酒儿便大步离去,步履沉沉,透着股子压抑。
夜泽放开人后,临走还不忘威胁一句:「口无遮拦冲早惹事!想保住小命就别乱说话!」
待几人走远,伍德道人才抚着胸口从桌后走了出来。平日他坐着不觉得,可这一站起身,才发觉他个子不高,身材精瘦,而且走路一瘸一拐,貌似有腿疾。他看着南宫霖和酒儿的背影,眼中并无恨意,而是浮起浓厚的兴趣。
富贵非凡的命格,不能提及的过去……有意思啊有意思……
南宫霖拽着酒儿一路回了府,在门口的时候,他想起方才的那纸签文,正欲开口说给酒儿听。这时酒儿却抢先一步道:「公子你先放开我。」
南宫霖这才察觉自己一直握着别人的手,牵得牢牢的,他一下松开,故意轻飘飘地说:「刚才没注意。」
酒儿面带犹豫,偷瞄了南宫霖一眼,觉得他心情好似还不错,於是鼓起勇气说道:「公子,我要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