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乖啊,不要折腾你娘,不然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酒儿一指点上他的额头:「去!有你这样当爹的么?孩子还没出来就威胁他,小心他以后跟你不亲!」
南宫霖闻言赶紧弯腰下去,对着小家伙讨好地说道:「儿子,刚才说的不算哈,你就当没听见!我意思是你要乖一点,这样你娘就没那么辛苦,我也会过得轻松一点,对你自然也会好一些……」
两人都是初为父母,喜悦忧虑夹杂而来,南宫霖表现更甚,每日眉心紧皱,一双眼睛老黏着酒儿的一举一动,就连沐浴如厕都不肯松懈一刻。小伍见了,成日打趣他是酒儿的跟屁虫。
还好,这孩子果然是个乖宝宝,在孕期的时候就没有折腾酒儿,出生之时也是顺顺利利,从阵痛要生产只用了半天时间,一出娘胎被产婆拍了拍屁股,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恭喜林公子,是个小少爷!」
南宫霖激动又忐忑地从产婆手里接过儿子,手足无措,不敢用了太大劲,生怕伤了婴孩儿的软骨头。
他抱着孩子坐到床边,邀功似的让酒儿看:「酒儿快看快看!我们的儿子!你看他的鼻子多像我!」
产后有些虚弱的酒儿偏了偏头,眼角扫过那个脸上红红皱皱,小猴子般的孩子,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好丑啊……一点都不好看……」说完她重重舒了一口气,好似完成了一个艰巨任务,接着便脑袋一偏,转眼就睡着了。
一旁的几个接生婆都齐齐笑了起来,这家人可真有趣儿,当爹的激动成这样,可做娘的却是自顾自呼呼大睡了!
小公子被取名为林启北,为的是纪念他在地处大陆北端的雪安国降生,同时北字还同「南宫」之南相对,从另一层面上隐喻了他父亲身份,权作对以往人生的告别罢。
酒儿和小伍都没有带婴孩儿的经历,倒是南宫霖,因为原来带过出生的小狼,倒是有几分经验,所以小北几乎是他一手带大,和他也格外的亲。酒儿不需要操心孩子,闲来无事就开了个果子行,专卖蜜饯糕点,打发时间的同时也赚点钱补贴家用,平时和小伍两个人看铺子,同邻居说说笑笑,时光也就这样如流水般淌过了。
一次偶然,泰和坊书院的山长来此买东西,发觉墙上挂的美人图画得极好,似是名家手笔,后来仔细一问,才知道是南宫霖所画,於是邀他去书院教习丹青。南宫霖寻思着自己一个大男人,虽然吃穿不愁,但成日在家无所事事也不像话,於是等小北稍微大一些,他便去了书院教习书画。
不过他这一去,可是在书院里掀起一场风浪,丹青课上的学生忽然多了起来,尤以女学生最甚。幸而南宫霖为人素来清冷,除了授课并不与其他人有过多接触,再者他已有妻儿,所以一群姑娘小姐们也只能望月兴叹,懊恼没这缘分了。
「爹爹抱——」
正忆及往事,小伍抱着小北从内堂走出来,小家伙一见到南宫霖就蹭着要他抱,一个劲儿地扑腾。
小伍样子没怎么变,只是比原来长胖了些,看起来倒还像个端庄的女儿家了。她把小北往南宫霖怀里一塞,抱怨道:「您回来得正好,我抱他抱得手都酸了!小家伙真能长肉,忒重了!」
小北才两岁多,小脸儿粉粉白白,手臂上胖乎乎的,看起来好似白净的莲藕娃娃。他站在南宫霖膝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嘟起嘴就告状:「娘亲坏!」
南宫霖笑着问:「哦?怎么坏了?打你了?」
「没有打。「小北摇摇头,有些委屈地说:「我要那个,她不给……」
「不给你什么?」
还不等小北回答,酒儿双手一叉腰,杏眼圆瞪,开口训斥父子俩:「你看你都把他宠成什么样了?!我昨儿晚上才做的桃香酥,准备今儿个拿来卖的,放在堂屋的桌上,谁知却被他啃了一大半!你说吃就吃吧,可又不好好吃!每个桃香酥咬一口就扔那儿了!现在吃也吃不了,卖也没法卖!小小年纪就这样暴殄天物,长大怎么得了?!」
小北更委屈了,耷拉着个脸:「只有桃肉好吃,其他的地方又不好吃……」
爹爹还不都是这样,只吃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当然要扔掉了!
看着酒儿暴跳如雷的样子,南宫霖堆起笑脸劝道:「哎呀,不就是两块糕点嘛,犯得着发这么大脾气么?可别吓坏了儿子。」
酒儿不依,柳眉倒竖,又冲着南宫霖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你看你就知道护短!小北这是坏习惯,得改!都说三岁看到老,现在糟蹋吃食,指不定以后糟蹋什么呢?成了败家子怎么办?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是是是,娘子所言有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南宫霖表面上唯唯诺诺,任由酒儿训斥,实际上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反而还悄悄冲小北眨了眨眼睛。
好不容易酒儿说累了,终於歇了下来,南宫霖急忙倒杯茶递过去:「娘子口渴了吧?来,喝口水润下嗓子,等下继续,为夫还没听够呢!」
一听这话,酒儿板着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嘴角一扯就笑了出来,有些羞赧地扬起粉拳,捶了南宫霖胸口一下:「讨厌!没正经!」
南宫霖趁机一把搂住人:「好了嘛,不过是件小事,小北还小,多教教他就知晓了。」说着他俯首下去,薄唇贴上酒儿耳朵,小声挑逗道:「你要是觉得还不解气,晚上我让你……嗯?」
酒儿脸颊一臊,泛起淡淡粉色,杏眼含羞:「老是这么没脸没皮,真不知道你怎么为人师表的!」
「我怎么为人师表的你还不清楚?」南宫霖狡黠一笑,「那今儿晚上我可要好好教教你……」
当日晚间,芙蓉帐暖,被翻红浪,鸳鸯缠绵。酒儿这个乖巧听话的好学生,彻底屈服在博学多才的先生手下,第二日起床,只见她看着身上红紫的爱痕,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衣、冠、禽、兽!」
朔雪片片驱鸿急,银花纷纷逐吹斜。
雪安国之所以得此名,是因为一年之中有四个月都能见雪,冬季特别绵长。一场初雪袭来,大地银装素裹,天气严寒,各家早做好了过冬的准备,林家的果子行也是开一日歇一日,意兴阑珊的样子,到了临近除夕的时候,便彻底关了店,一心一意准备过年。
泥炉烧炭烫酒,铜锅烹煮羊羹。南宫霖和酒儿挨着坐在暖炕之上,小伍抱着小北坐在对桌,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菜饮酒,说些趣事闲话。
门外飞雪漫天,屋内暖意如春,正当酒儿有些醉意微醺的时候,听见外面响起叩门声,不急不缓,不清不重。
这大冷的天,难不成还有客人上门买果子蜜饯?
南宫霖也听见了,原本不想搭理,可是酒儿拿眼一瞟他,他便无奈地从炕上下来,穿上厚毛皮靴:「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