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出发?」
「下月初八。」
「二哥知道吗?」
何瑞珠笑意微凝,很快又舒展开来,捧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借故看向随风飘动的纱幔,轻轻道:「告诉他做什么,他都快成亲了,还是不要联络的好,免得范家小姐知道,心里会不舒服。」
「也好。」沈嫣了解她的脾气,所以在她开口说要回顺州时就没阻拦,「阜阳城里这件事还不知道会说多少年,袁弟现在还小,你带他回顺州去,在那儿他也能安心读书,不过这家中都是女眷,在顺州安身立命还需要有人操持,你想过回去之后要做什么吗?」
何瑞珠晃着杯子,说了三个字:「做生意。」
沈嫣笑了:「那好啊,顺州那儿水运便利,很适合做买卖,我先凑个股,你可不能拒绝!」
何瑞珠看着她,随即跟着笑了:「你就不怕我亏了。」
沈嫣轻轻扣着桌子,对她的话十分不赞同:「欸,分红利的时候你可不能拿这理由搪塞我,赚了钱我都要分的。」
何瑞珠放下杯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由衷道:「菀青,谢谢你。」
她没有追问她和沈致铭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做此决定要回顺州,她只为她考虑,和过去一样相信她支持她。
沈嫣覆住她的手,瘦到能清晰触摸骨节,沈嫣眼底微颤,嬉笑道:「呐,说好了,我凑五百两的股,你回顺州之后可要按时给我写信报盈亏,我这大股东怎么也得要有知情权是不是。」
「你放心,我每个月都写信给你。」何瑞珠知道她的意思,笑着保证。
沈嫣忍了泪,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样子,微嘟了下嘴:「这还差不多。」
她们两个心里都清楚,这一别,或许十年八年都再也见不着面,也可能更久。
……
送走何瑞珠后,沈嫣站在花坛小径旁,望着靠墙长着的几株丹桂,吩咐木槿:「你让周羽托人打听一下,何家的府邸在何处售卖,让他托人直接买下来。」
「是,奴婢这就派人出宫去大当铺找周先生。」
「还有,等买下府邸后,何家离开阜阳,让他找几个人暗中护送她们到顺州。」
「娘娘,您是担心瑞珠小姐身上钱银不够?」
「自然是不够,抄家之后,何家就剩下这么一座府邸,余下那些银两,早在之前用来给何大学士打点,在外还欠了些,而那学士府,肯定也卖不高。」何老夫人过去养尊处优,如今身子垮下了,也不是一般的药可以养好,她给的那五百两,回到顺州之后怕是不会剩下很多。
「娘娘何不向瑞珠姑娘直接买下府邸。」
沈嫣转头看她:「那和施舍有什么分别。」
木槿垂头:「是奴婢考虑不周。」
沈嫣没作声,转过身去重新看那丹桂树,风吹过,香气阵阵沁人心脾。
过了好一会儿,沈嫣叹了一口气:「木槿。」
「奴婢在。」
沈嫣望着被风吹落的几朵丹桂,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全是不舍:「再不收可都掉光了。」
入夜之后。
纪凛到永和宫时,发现屋檐下的空地上架着好几个竹架,上面放了数个筛子,均晾满了丹桂,满院子都是香气。
进屋后沈嫣正在吩咐玳儿看好那些丹桂,后半夜拿到廊里,可不能沾了秋露。
转身发现皇上来了,忙行礼,起身后发现李福公公不在,也没别的人侍奉跟随:「皇上您一个人过来的?」
话音刚落,李福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赶过来了,手里还小心翼翼捧着两个坛子,进屋后交给了木槿她们,恭敬的禀报:「皇上,都准备妥当了。」
沈嫣有些不明所以,转头看他,纪凛脸上些许笑意:「今天十五。」
沈嫣恍然,继而看向木槿她们手里的小坛子,李福公公在旁解释:「娘娘,这是去年酿下的青梅酒。」
纪凛接了句:「小阁上正好赏月。」
赏风小阁的二楼很空旷,只修了一半的屋顶,另一半是个看台,夏日的晚上,沈嫣很喜欢在这里乘凉。
如今看台上摆了两张塌椅,中间的小桌上放了玉瓷酒壶,两个人靠坐在那儿,远望就是明月。
九月中的天,入夜后已经有些冷,看台两侧还立了阻风的小屏,酿过一年的青梅酒清甜可口,加上这夜色,颇是享受。
原来在沈嫣身旁的大宝,因为舔了一口她指上的青梅酒后,再要喂时逃开了,引了一阵笑后,窜上了小阁的屋顶,从永和宫这儿开始了一夜的巡游。
皇宫再大,也拦不住大宝沿着墙到处走,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它找了一处屋瓦,蹲下身子正要休憩,忽然风声中带来了什么,大宝猛的竖起耳朵,朝斜西的方向看去,弓着身子伸了个懒腰,朝声音的来源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