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学士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不好,忙叫了身旁的官员一起,把沈侯爷扶上了轿子,尤不放心,干脆跟着一道去沈侯府,早早叫人先请好大夫过去,这消息传回去,指不定要晕几个。
而此时的宫中,常大人正带人在废墟堆中查找。
烧的太干净了,凡是能烧的都烧没了,金银首饰也都和那些灰炭融化在一起,更别说人,其中距离中间空处近些的还能见完整的骨架,但远一些的,被掉下来的梁木压过的,骨骼都散开了,烧的炭一般,要挑拣出来还要费工夫。
身上穿着的衣服早就都烧干净了,也分辨不出身份来,快到下午时才将所有的屍骨都挑出来,一共是五具屍首。
其中一具的脖骨附近还捡到一些散开的玉石,一对镯子,还有和融化的金子黏在一起雕琢过的玉,像是这屍骨生前所戴的,拿去给永和宫内的人辨认时,都说是皇后娘娘的首饰物件。
常大人查的也很快,询问过永和宫内所有的人后,将物证收集齐后,带着皇后几个贴身照顾的宫女去了刑部,到傍晚时就将折子呈递到了皇上那儿,而此时的沈侯府内,满是悲悸。
沈大夫人几度哭晕过去,醒来后躺在那儿捏着沈嫣的东西默默的流着泪,沈侯爷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而沈大少爷如今身在淮阳,二少爷又在顺州,小的做不了主,大的如今这般,沈二夫人也是强打了精神,差人往淮阳送消息,又差人往顺州送了信,让儿子赶紧回来。
关氏在屋里陪着沈大夫人,两个孩子都在,可都没能引起沈大夫人的注意,平日里都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孙女,但如今她心中,都是自己的女儿和那只见了一次面的孙女。
「娘,若是嫣儿在天有灵,不会希望您这么难过的。」
「你还没见过那孩子吧。」沈大夫人扭头看她,关氏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她没来得及见那孩子一面就被守在外面的侍卫被抱走了,「其实送入宫儿媳妇就做了准备的。」
话没说完,沈大夫人抱住了她,哽咽道:「想哭就哭吧。」
关氏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却也没有放声大哭。
消息传开的很快,在早朝结束后宫外的人就知道了昨夜宫里走水的事,下午时皇后娘娘和小公主没了的事已经满城知晓,各府各处都挂起了白布,白侯府那儿,刚刚才从白显瑜口中得知皇后娘娘意外葬身火海消息的方沁姝许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白显瑜有些担心她,拉住她的手捏了捏:「姝儿。」
方沁姝怔了许久转眸看他,泪眼已经下来了,却还有笑意:「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净拿这种事骗人。」
「我没有胡说,昨天夜里永和宫走水,皇后娘娘和小公主被困在厢房内,没有救出来。」白显瑜抱住了她,这样的消息如果可以不让她知道,他也会选择瞒着,可要是瞒住的,还不如趁早由他来告诉她。
「不可能,皇后娘娘怎么会出事,不可能的,你在说谎。」
「姝儿……」
「你骗人。」方沁姝大哭了起来,用劲捶着他,推开他,把他往外面赶,哭着要他出去,「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出去。」
「姝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哭出来,哭出来会好一些。」白显瑜怎么可能离开她身边,任由她打着,脸上都被他拍出巴掌印来了,也不肯松开她,「哭吧,好了,难受就哭。」
「呜呜……」方沁姝是打累了,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哭着,忽然她使劲揪着他衣服的手没了力气,松垮垮落了下来。
白显瑜扶住了她,朝外面大喊:「快请大夫!」
…………
天色微暗时天下起了大雨,冲刷着整个阜阳城,冲刷着那烧毁的废墟,水沟中淌下的水都是灰烬的黑,浓浓的,永和宫内四处是凄色。
雨下的特别大,几米之外就瞧不清楚了,出城的马车中,有几辆从管道进了小径,一路是往黔谷的方向前去。
马车上,沈嫣靠在那儿,怀里的平姐儿刚刚睡着,在她怀里,半刻都不能放下。
木槿将帘子掀开了一个角落,昏暗下,雨水像是珠线一样落下来,打在马车上,溅入车内,有了一丝凉意。
沈嫣身旁躺着的是睡着了的灵珠,她后背受了伤,只能趴着,出城前一直提心吊胆的,也才睡着。
沈嫣抬手将毯子往她身上拉了些,放下时,想到了离宫前白玉滢说过的话。
「当初我大哥想杀你,是因为大佛寺的出尘大师曾给你批命,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我父亲也是因为当时陪同先帝一同去的大佛寺才知晓。」
「出尘大师说你是皇后命,万变不离其宗,除非是死了。」
「我大哥因为这个曾想杀你,我现在帮你一回,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让皇上保住我大哥,让他活下去,他现在就在锦州,白显瑜不会放过他的。」
怀里的平姐儿发出一声轻嘤,木槿赶紧把帘子放下,沈嫣回了神,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