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沁姝十分坦诚道:「每天都想你一点。」说罢,将孩子抱起来,揣在自己怀里给他看,「我疼了一天一夜才将她生下来。」
她的话里没有刻意的撒娇,就是再告诉他自己花了多少功夫,是真的疼,真的难熬,白显瑜心疼坏了,这会儿看到母女二人,他真的后悔了。
「皇后娘娘告诉我你在西城门时,我求她派人送信给你的,相公,别再帮德王了。」方沁姝扭头看他,语气里满是恳切,「我不懂这些国家大事,但我听说了泰州那边死了好多人,都是从北岭逃出来的那些流民所杀,德王将北岭的兵马调过来,却害那么多百姓丧命,他现在还说要攻城,这样的君主不值得百姓爱戴。」
白显瑜轻抚着她的头发:「皇后告诉你的?」
方沁姝用力掐了他的手,掐到他脸色都有些变了还不松手,气鼓鼓的样子,和过去他说一句皇后不好时一模一样。
月子中不能动气的,白显瑜哄着她:「好好好我错了。」
方沁姝轻哼了声。
白显瑜终於知道自己的郁闷感从何而来,刚刚见到皇后时,她那笑意盈盈的模样,就是料准了自己进屋后会被吃的死死的。
他闷闷道:「那你就不心疼我了?一声不吭从阜阳城离开,让我担心了半年,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
方沁姝脸上的神情软了下来,拉起他的手轻轻包裹住了孩子的小手:「你其实心里知道德王的所作所为,早晚有一天会出事,他卸了那么多大臣的职务,将他们囚在家中,还枉顾百姓性命,这已经不是个合格的皇上所为,他的身体还不好,立了齐王世子为太子,你说能有多少人信服与他,假若有一天他就这么去了,留下这么朝堂,是要谁去替他收拾残局,更何况现在眼前的是阜阳城外那六千流民,我们也有孩子,你忍心让那些无辜百姓失去家人,流离失所?」
「你不能再由着他继续下去,及时停下来,其实也是在帮他。」方沁姝微抬了下头,看着他,「是我求着皇后给你送信的,想让你有机会与我们母女团聚,更想让我们一家三口今后能永远安安稳稳在一起,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是非靠你不可,他们照样是有办法能够解决眼前的危机。」
「我不想你出事。」
白显瑜此时是相信了,这番话一定是皇后娘娘告诉她的,即便不是皇后让她说的,之前听的也不在少数,可即便是皇后刻意教她的又能如何,对他而言,仅仅是受用和不受用两个选择。
听到她说不想他出事时,看着她那眼神,白显瑜早已经土崩瓦解。
他更清楚一点,尽管不想承认但她的确说的没错,纪凛和皇后确实不是非靠自己不可,昨夜闯入送信的那个暗卫,便能对他下手,杀不杀的了不一定,但受伤时肯定的。
而皇上那儿,黑旗军远不如前,朝中的形势他最清楚,随军而来的官员都并非是真心实意的,这些人到了关键时刻都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一旦这边打起来,阜阳城那儿若是被那些流民攻破,造成的后果,将会是大晋建国以来最大的耻辱。
想到那样的结果,白显瑜一股寒意冒上心头,不由搂紧了方沁姝。
此时白显瑜又无比庆幸她当时一声不吭的离开,若是没有这一出,皇上御驾亲征,他跟随前来,正当待产的她只能留在阜阳城中,而到那时候,混在流民中的白显诚,不会放过她。
屋内温馨,直到天快亮时白显瑜哄睡了她后才离开,走出屋时,有人在院子里等他。
脚步声响起来,纪凛转过身,白显瑜敛了神情,直截了当的开口:「我有要求。」
…………
六月,天越渐炎热,却不见有人出城赏荷,锦州城外十里地处,已是紮营的第五日。
白显瑜从西城门过来禀报,下午到的营地,天色暗下来时才见到皇上,纪灏的脸色比几天前还要差,也许是因为担心流民的事,也许是因为这儿的天太过於闷热。
听白显瑜说城内并无动静,纪灏摆了摆手:「百步岭内动静不小,你在西城门外的营地内没有听见?」
纪灏所说的动静,是锦州城内有人从山里绕过去出城离开,他并不是完全的信任白显瑜,西城门外的营地里另外有他的人。
白显瑜显得很冷静:「百步岭内有乔家军,我们深入五里就遭了突袭,无法破越。」
纪灏轻咳了声:「那你说,阜阳城需要多久会被他们破越。」
「皇上,臣肯定皇上即日带兵回阜阳城去,流民一事迫在眉睫,若真让他们攻破了城门,后果不堪设想。」白显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恳请求道,「这些流民中有许多对朝廷有怨,一旦他们攻破城门,宫中的人都会遭难。」
纪灏看着他,搭在扶把上的手轻轻弹着,脸上似是有笑意,声音却是彻骨的寒:「他让你这么说的。」
皇上果真是不相信他了,连他出军营进城的事都知晓。
「女人误事。」从方沁姝离开阜阳城开始,纪灏就知道他会变,「他还让你传达什么。」
白显瑜微抬了下头,不等他回答,外面的营帐帘子就被拉来了,纪凛走了进来。
「这些话,不需要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