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音往右侧坐,贴近马车窗格,听清他后面的话:“你此行是替谁接亲呢?”
原来到底是不死心,竟找番头问话去了。她心想问了又如何,还能不嫁么?反正已到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了。
“封郎君这一路都不理睬咱们,这会儿怎的想起问这茬了?”番头口气大咧咧的,全然不当回事,“真古怪了,你竟不知自家姐夫是谁?那咱们外人又哪能知道呢?反正你们讲了父母之命,咱们这边有媒妁之言,你还担心这是骗婚不成?不如去找咱们凉州总管问问?或是去找圣人问问?我就是奉命来接人的,也只知道夫人是要嫁给凉州属官,至於是哪一位,去了就知道了呗。”
“浑话!”封无疾狠狠斥责一句,似是气极,再无他话。
舜音挑起帘布往外看,番头目送着封无疾怒气冲冲地打马去了车后,笑得脸上络腮胡子都抖起来。
她抿住唇,这一路封无疾有气,番头也不客气,看来方才的话是在刻意戏弄她弟弟,明明知道却故意不说罢了。
迎亲队伍都如此,料想那个要嫁的人也不是善类。
好就好在,她此行对要嫁谁,根本也不抱期待。
第二章
他们这一行,刚初春就已出发,几乎每日不停,只前些时日赶上气候回寒倒冷,耽搁了不少时间。
走到现在,才算是快到了。
白日惊雷也并未影响赶路,之后行速甚至还更快了些,像是越走越赶。
是番头刻意提了速,越接近凉州,他倒是嘀嘀咕咕数落的少了,大约是心情好了,眼下走着走着,还跟左右高声打趣了一句:“想来那惊雷不是吓咱们,是天公见凉州有喜,来凑热闹呢!足可见这是一段天定姻缘呐!”打趣完还不忘捎带上封无疾,“你说是不是啊,封郎君?”
回应他的是封无疾一声重重的冷哼,声音离得很远,料想是跟在后方了。
番头这么大的嗓门,想让人听不见都难。舜音坐在车中,只觉他聒噪地惹人心烦,瞥一眼窗格,伸手自座边的绿锦包袱里抽出册一掌来宽的折本书籍。
这一路遥远漫长,除了看书之外,也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了。
其实没看多久,她的心思也并不在看书上。窗格透入的光里夹杂了一丝不温不淡的阳光时,料想日已过半,舜音合起折本,转头朝窗格外说:“停一下。”
这一路走了这么多日,她还是第一次开口提要求,车外有伶俐的婢女打马贴近窗格问:“夫人是要饮水还是休息?”
舜音说:“不用,这附近应当有个十里亭,就去那里停一下。”
番头已经听见,大声抢过话:“夫人还曾到过这里不成,如何就知道这里有个十里亭啊?”
舜音回:“往日曾在一篇游记里看到过记载,并未亲眼见过。”
“既然是往日看的,料想是记错了,我去长安时就没见这前面有什么十里亭!”番头不以为然。
“除非是写错了。”舜音说。
“嗯?”番头坐在马上,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一眼马车,心想这话什么意思,怎就如此确信自己没记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