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奉没好气地压着喉咙:“你还叫起苦了,这些日子我一个人替军司遮掩才不易!光是那么多军务便能压死我!”
胡孛儿粗嗓“哼”一声:“好在那狗东西被逮到了, 不然这趟白跑了!”
他们前些时日赶回凉州时已经是深夜了,张君奉候在城外接应,趁夜让兵马归营休整,而后又将那半死不活的贺舍啜偷摸押到暗处藏好,委实花了些功夫。
这几日下来看着一切如常了, 可积压了一堆的事在这里, 少不得要忙碌。
张君奉往军司府的方向望:“军司可是回府了?”
胡孛儿摇头:“打回来后就没见到人。”
二人正要强提着精神往城头上走,忽见一匹黑马自城外而来, 凛凛然奔入了城门。
穆长洲一袭乌墨袍衫, 挎弓疾驰而来,在城下勒马。
胡孛儿睁大眼看他,走近问:“军司莫不是又从营里来?”
“嗯。”穆长洲长腿一掀,下了马背。
张君奉了然,看一眼胡孛儿。
二人打着眼色, 看来此番出去一趟回来,军司比之前还要沉於军务了, 这般架势,简直是日夜不息。
“人还活着?”穆长洲忽而问。
胡孛儿停了挤眉弄眼,忙压声道:“死不了,时刻都盯着,人还没醒呢。”
自然是说贺舍啜。
穆长洲又问:“府上如何?”
张君奉明白,是说总管府,小声回:“总管头疾越来越重,其他倒是如常,近来府上要为总管准备寿辰了。”
诸事问完,似没别的可说了,穆长洲将弓搭於马背,迈步上城,要亲往城上去查视城防。
张君奉忍不住跟上一步:“秦州离得不远,军司路已铺好,此番何不将夫人带回呢?你若执意带她回来,封家也不得不从。”
胡孛儿在后面搓手点头,跟着道:“就是,不若我再寻个由头出去,直接去将人弄回来!”
穆长洲止步,回头说:“什么叫弄回来?”
“……”胡孛儿被他口气给镇住,才意识到可能是说错了话,络腮胡都抖了一下。
张君奉也觉意外,当即闭了嘴。
穆长洲停在半道台阶上,沉眼不语,偏了下头。
二人会意,连忙往上走,去查城防了。
穆长洲站了一瞬,转头遥遥望向东南,天边一束朝光出云,风自此而去,不会回转。
也许人也像这阵风。他其实早就已经强留了,封舜音不可能没察觉,但她那样的,人如风冷,心也如风捉摸不定,若真不愿,谁又能留得住。
转回目光,他嘴边抿紧,又回身往下,还想什么,如今大权在握,多的是要忙的事。
忽来一匹快马,飞快冲入城门,马上跃下个小卒,背插驿字旗,本该跑向城下信驿处,却捧着封信直朝城下跑来:“军司,有信至!”
穆长洲走到城下,双眼未抬:“何处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