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明里寻人,暗则觅玉。
晏玉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让荆觅玉耿耿於怀, 连各四斤的海鲜, 她都吃得心不在焉。
热闹的凌晨,拼酒划拳的叫声响彻在身后。
前方, 巩玉冠凭栏而坐, 打开话匣子,和晏玉聊得十分欢快。
晏玉笑说︰「这里的夜宵档主,个个年入百万。」
巩玉冠微微正了正身子,「哦?」
「隔壁那档老板沉迷赌博, 一年输了270万。」
巩玉冠长眼半阖, 「这你也知道?」
对呀?荆觅玉也想问, 这种事晏玉又是如何得知呢?知道这么多,也不怕被灭口?
她用竹签戳着螺肉,怨念地盯着晏玉。
盯盯盯。
盯到晏玉和巩玉冠停下聊天,向她望过来。
晏玉礼貌地问︰「有事?」
她脑子放空, 将心底话问了出来, 「晏巳,你会害我吗?」
孙燃推了推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海鲜壳,静静看着晏玉。
晏玉浅浅笑了笑。
荆觅玉咬着竹签,「老实回答。」此时有孙燃和巩玉冠在旁, 她胆子壮大不少。
晏玉反问︰「我害你做什么?为财还是为色?」
她两样都不如他, 好像是没什么好怕的。其实她问得出那句话, 多少能猜到他不会害她。不过, 总觉得讨个明面的说法为好。她继续戳螺肉,装得惨兮兮的,「你将来可不能把我卖了呀。」
「嗯,我答应你。」或许是她这皱眉扁嘴的样子太可怜了,晏玉的语气都轻和许多,「别戳那颗螺了,壳都碎了。」
巩玉冠的眸子在他们两人之中转了转。他仰起椅子,双手张开扶在木质栏杆上,没什么诚意地说︰「买份意外险吧。」
荆觅玉吐槽他,「馊主意。」她心情轻松了些,开始和孙燃抢生蚝。
老板娘上来结账,走到这桌,一阵轻风拂来,她顿觉神清气爽。她的眼珠子在三位美男之中游走,「哪位买单啊?」
荆觅玉伸直手,在老板娘眼前晃动,「这儿,我。」
老板娘这时才正眼看向荆觅玉。男多女少的就餐人数,女性买单的实属罕见。她把账单放在桌面。
荆觅玉看了几行,把右手搁在脸颊边,向老板娘勾了勾手指。
老板娘半弯腰,笑眯眯地问︰「怎么,账单有问题吗?」
荆觅玉右手的食指把对面三个男人从左指到右,小声地说,「他们都是我养的。」
老板娘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先前在她眼里没有存在感的荆觅玉,这时金光闪动起来。「隆里个锵哟,一养养仨。」
荆觅玉右手成掌,故作扇风,先是遥望芜阴江河,再哀怨地看了对面一眼,叹气说,「逃不开罪恶的情/欲深渊。」说完,她掏出一张金卡,优雅地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哈腰接过。
荆觅玉看着老板娘的背影,笑得可乐了。
三个男人都当没听见她那几句话。
下楼经过鱼池,老板娘看他们的眼神有了异样。
巩玉冠好心地和晏玉说︰「我和孙哥没关系,就俩到此一游的旅客。你的话,就别来这家了吧。」
晏玉回眸望了老板娘一眼。
朦胧的瞳仁在午夜灯火下,生生让老板娘看出了他被逼良为娼的无奈。
老板娘眼神一转,「慢走啊,帅小伙。」
荆觅玉在旁瞪了瞪他。三更半夜的,至於这样对中年阿姨放电吗?
回到酒店,她又补瞪他一眼。
他笑了笑。
巩玉冠先下了车,荆觅玉正要出去,听见孙燃说︰「我和晏巳有事要谈,你们先上去吧。」
「好,别谈太晚。」她刚说完,脑海中又把晏玉和孙燃的身影组合一起了。
帅哥就是好,怎么搭怎么般配。
晏玉看着荆觅玉和巩玉冠进了酒店,「说吧,什么事?」其实他多少猜到了。
「虽然我觉得你对她没有恶意,但还是想问你拿一句承诺。」孙燃神情平静,扭头向晏玉,「我知道你向来一言九鼎。」
晏玉轻笑,「绝无害她之心。」
「我信你。」孙燃下了车。
晏玉到底是谁呢?
外婆说︰「三天不动脑,头上长野草。」
荆觅玉觉得自己脑袋的荒草,已经立得高高的。
她洗完澡,打开电视。
一上来就是芜阴方言频道。
她立即关掉了。
她坐在床边。左手四指弯曲,拇指前伸,四指和拇指模仿起嘴巴的开合。她尖起细声,「晏玉,晏玉是谁呢?」
右手同样的动作动了两下,她沉成粗嗓,「不知道,不知道。」
左手细声︰「那你为什么不动脑?」
右手粗嗓︰「因为我很困。」
荆觅玉松开双手,仰身倒卧。长发散在纯白棉被上,她挑起了几缕。
抽丝剥茧的过程,其实就是思维闯迷宫。
荆山之玉结盟的三家人,何、孔、荆。
何家和孔家这一代都生有儿子。不过,至今生死未卜。
何氏一家失踪多年了。
而孔家上下,除了一个早被拐卖走的大儿子。其他人皆惨死於二十二年前,复祝市的一场大火。
两年前,在芜阴的一场古董拍卖会,出现了一个叫「何扑玉」的竞拍者。他以上亿的价格,拍走了一件北宋汝窑瓷器。
何扑玉正是何家小儿子的姓名。
老周一直都有关注古董市场,见到这个名字,他把老花镜抆了又抆,仔仔细细地将三个字的笔画都数了一遍。
他去拍卖市场打听这人的来历。
然而,对方只签下何扑玉这个名字,现场竞拍是由一位艺术鉴赏家代理的。
老周再找到这位艺术鉴赏家。
鉴赏家说,从未见过何扑玉本人,何扑玉派了一名助理和他沟通。这助理在交易成功之后就离开了。
越神秘,老周越有兴趣。
但这天之后,芜阴文物拍卖会没再出现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