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寒酥,突然就想起了三十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婆母的情景。她抱着封岌跟在封旭身后,难堪地忍受着婆母的打量。那种担忧又羞窘的滋味儿,她一直忘不掉。
那时候婆母年轻,是个精干的妇人。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人上下打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瞧上去十分严厉。就在她快要忍受不了那种打量时,婆母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埋怨的口吻:“天冷。”
她握着那杯水,突然就掉了眼泪。
老夫人收起思绪,重新将目光落在寒酥身上。她略弯腰,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给寒酥。
寒酥赶忙接过来。
老夫人已经起身,朝着里间走去。
穗娘朝寒酥使了个眼色,寒酥才跟进去。里屋檀香味儿更浓,摆着的两个牌位十分显眼。眼看着老夫人要在供奉的佛像前跪下,寒酥快步过去搀扶着她。
“嘉屹是真的喜欢你,我看得出来。”老夫人道。
寒酥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她抬眼望着供桌上佛像慈悲地笑着,心下一片茫然。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老夫人心里生出一种罕见的欣慰,慢慢填补着心间的空缺。她转了视线,望向封旭的牌位。如今儿子终於有了身边人,是不是距离她与封旭团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这十几年,她无一日不怀念他,无一日不渴望与他团聚。但愿真的有阴曹地府,但愿真的有转世姻缘,但愿真的还能再与他相见。
老夫人诵经时,寒酥在一旁陪着。过去好久,老夫人睁开眼睛看向她,让她回去。
寒酥规规矩矩地福身称是,这才往外走。她刚掀开门帘,撞见封岌正要迈进来。一帘之隔的距离,又因她突然掀开了帘子,两个人突然出现在对方视线里。
寒酥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将军。”
“母亲在诵经?”封岌问。
“是。”
老夫人略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想午休了,你们都走吧。”
两个人离开云旭堂,寒酥有一点心不在焉。
“不高兴带你过来?”封岌主动问。
寒酥是有一点不高兴,可是她现在在扮演眷着他等他打仗回来成亲,她扮演的身份不能不高兴。她摇头,斟酌了用词:“只是太意外了。”
她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老夫人让您将谁请走?”
“圣上。”封岌回答得完全没有犹豫,仿若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她。
寒酥却愣住了,连脚步也停下来。
封岌亦停下脚步,侧转过身看向她眉眼里的惊愕,他笑笑,问:“想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