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刚要出院门,就看到许嘉玄和玄真子走在小道上。
她脸上一喜,三两步跑上前,也顾不上见礼,焦急道:“道长,我们姑娘发热了。”
姑娘。
许嘉玄一愣,什么姑娘,明明已经是他的夫人了!在这个节骨眼,他是没空计较,淡淡扫了眼这个不懂规矩的丫鬟一眼,快步朝院子走。
许家的下人已经都去别处落角,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他匆忙来到里间,就见梓妤皱着眉头烫在床上。鹦鹉在她枕边,转着脑袋不时看看她。
他上前,弯腰伸手贴在她额头上,果然烫人。
梓妤被他凉凉的掌心一贴,觉得舒服,睁开眼见是他,又闭上说:“再贴一会。”
许嘉玄不明所以,但也没敢动,过了一会又听到她说:“换一只,这只暖热了。”
她竟是给自己暖手不成?
“都什么时候了,我又不娇贵,要你这样暖手!你还哪里不舒服?”
梓妤啊一声,不满道:“我是觉得凉,贴着舒服,快再换一只贴一会。”
玄真子恰好听到小夫妻俩这番对话,徒弟的表错情让他嘴里啧啧有声。丢人啊,真丢人啊!!
许嘉玄会错意,被憋得脸上一阵一阵发热,最后看在她难受的份上,还是换了手给贴上。
玄真子挤上前,把徒弟往边上又挤了挤,都快挤得他快要单脚站在床边才能维持手不动,让他没好气地黑了脸。
“怎么,你不让开一些,我怎么给你媳妇儿把脉。牛高马大,跟后山的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怎么都碍事。”
绿茵此时用铜盆兑了温水过来,拿着棉帕湿水又绞得半干,来到床前:“世子,您让一让,我给姑娘置个帕子。”
连丫鬟都挤兑他,许嘉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退开前看了眼还稳稳窝在梓妤枕边的鹦鹉,再一次对它生了妒忌。
“是受寒所致,我去煎药,喝下看看夜里能不能退热。绿茵丫头,你给你家姑娘熬些米粥,我前儿弄了些春笋,我让人给你送过来,你伴一些给下粥。鱼肉先忌一下。”
绿茵一一记下,转身厨房。玄真往外走了两步,发现徒弟又杵回床边,回头吼道:“你小子还不过来帮忙,给你媳妇煎药!”
於是,玄真子就在院子里指挥着许嘉玄到小厨房找药罐,而他自己熟门熟路到东厢里找药材。
梓妤下山前他就在这里存不少药材,原本等她下山后,他可以安静在这里练练药,也给小丫头守着屋子。哪知今儿倒是方便了小丫头生病好取药。
许嘉玄长那么大,哪里煎过药,但生火这样的小事难不倒他。他离京出任务,常要风餐露宿,没娇贵到连弄口吃的都不会。
还过他煎个药就被玄真子嫌弃了不下十次,一会骂他看不见火太旺,一会拍他后脑勺说药汁溢出来了,总之都让他要认为玄真子就是故意的!
可他发现自己居然耐心的忍了下来,还没有一点烦躁,若说有,那就在想这药要什么时候才算熬好!
等到药熬好的时候,绿茵已经再把梓妤喊醒,喝了小半碗的米粥。可能是因为凉拌的春笋爽口,她倒是把春笋都吃了。
许嘉玄端着烫手的药进到屋里,放在桌上慢慢地吹,手指烫得通红也没管,吹得太慢又找绿茵要扇子。不停地扇风,眼晴一直盯着床上的人。
梓妤也没觉得自己多虚弱,就是脑袋发沉,总想睡觉。喝过粥很快又睡着,许嘉玄把药凉得正好入口,就端过去喊她再起来。
玄真子可没见他这样紧张过谁,对比前阵子他去侯府,这厮跟转性了似的。那时他不还对人冷冷淡得很,这倒知道体贴了。
他心里呵一声,他这徒弟是个贱骨头吧。
许嘉玄端着药,一勺勺往梓妤嘴中喂,梓妤靠着大迎枕坐着,喝了两勺后忍不住伸去要去端药碗:“我自己来。”
他皱眉,不赞同地看着她道:“生病了,伺候你一回怎么了。”
这种时候还要跟他矫情吗?
他又舀了一勺子。
梓妤望着那黑浓的药汁,嘴里都是苦味儿,再也忍不住一把抢过药碗,仰头一口饮尽。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把看傻眼了的许嘉玄手中瓷勺子再拿过来,直接就塞他嘴里!
许嘉玄没想到她会给自己塞药,下意识是先咽了,然后苦得直皱眉。
她见他眉头皱起,心里终於平衡了:“傻子,以后别再这样喂人喝药了,能把人苦死。”
许嘉玄连咽两口唾沫,都没减去嘴里的苦涩味,一杯清水递到他唇边。她轻柔地声音又在耳边:“含一口,一会就好了。”
他就抿了口,梓妤见他喝过,才送到自己嘴里漱口。
许嘉玄就盯着被绿茵收走的杯子,不知怎么想起新婚那晚的合卺酒,自己抿在她喝过的地方,满嘴芳香。
他看得心头火热,忙移开眼。
梓妤是个让人省心的病人,再度躺好盖上被子。
许嘉玄见她要睡觉,就和玄真子去到外间说话。
师徒俩倒没说别的,玄真子在吩咐他:“晚上若是她不发汗,但还发热,你就拿温水给她抆抆身,一刻钟抆一回。听懂了吗?”
绿茵端水出来,闻言很自然就接过话茬说:“道长放心,世子不懂,奴婢却都知道的。以前您都交待过。”
没接上话的许嘉玄:“……”谁交待她了?!
他视线就落在靠墙的八宝阁上,本是郁闷的,却一眼看到那上边的布娃娃,先前就有的好奇让他多看了几眼。
他发现每个布娃娃边上都还会有一个木质的小玩意儿,有动物的,也有梓妤给过许嘉恒那样差不多的小人。
个个都惟妙惟肖,精致得不行。
就是布娃娃看起来要陈旧一些。
玄真子察觉到他的视线,说道:“那都是小丫头母亲做的。她母亲手巧,以前这屋子都是由她母亲布置,后来就是她自己捯饬。”
是他未谋的岳母大人。
许嘉玄有些许意外。
从这些能看到她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他也曾听过岳母姝色无双,其实梓妤身上也能看出当年岳母的风华。
他还在出神,玄真子站起来要离开,等人走了,他就站在八宝阁前,细细看这些小东西。那些小人的木质极好,它的主人应该也很爱惜,木面光滑,一看是经常把玩的。
她小时候都玩这些东西,还有布娃娃,那么个淡泊的人,其实也就是小姑娘。
许嘉玄伸手去揩了揩一只布娃娃的鼻头,嘴角往上扬。
到了夜里,梓妤仍旧没有发汗。绿茵来来回回摸她背几回,觉得不能再等了,就去打水来。
哪知她才打水走进里屋,铜盆就被许嘉玄给接了过去,他冷着张脸道:“你去歇着,我会照顾夫人。”
绿茵望着空空的手怔愣,又想到什么说:“姑娘还伤着,又还发热,今日外出并没有带药膏,还请世子莫要冲动。”
许嘉玄险些没把手里的盆给摔了。
这跟骂他是禽兽有什么区别,都什么时候了,他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丫鬟和那只鸟一样惹人烦!
许嘉玄被气笑了,端着盆进去,趁着小东西不注意也伸手一把掐住,给丢到还站在门口的绿茵。
“连着它一块带走!”
绿茵知道自己刚才那些话不中听,可不中听她也要说,她就怕自己姑娘再受委屈。要不是听说今天许嘉玄跳湖里,她才不会放心把姑娘交给他。
许嘉玄可不管绿茵还站不站在外头,直接砰就把门关上,端着水走到床边。
梓妤已经脱了外袍,他把水放在高几上有些犹豫,最终深呼吸一口气,轻声去喊醒她:“梓妤,我给你抆抆身,玄真子说你这样烧着不好。”
“绿茵呢?”梓妤睁开眼,见他在拧帕子,不由得问。
“我让她歇下了。”
可这……梓妤撑着胳膊要坐起身,却又被他一把按了回去,她烧得也四肢酸疼无力,只能睁双眼无辜地看着他。
有些不确定地说:“我自己也能来,还是不劳烦世子了。”
让他给自己抆身,怎么想都别扭。
许嘉玄其实心里也紧张,但两人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他拿着帕子,先把被子扯到她腰间,让她侧过身朝里说:“我先给你抆背。”
梓妤挣扎了一下,此时全身软成面条,哪里能有他手劲大,只好能被他立着身子,感受着他手拿着帕子在背上游走。他指尖不时会碰到自己,轻轻刮过,粗粝温热,让她跟着轻轻颤了颤。
还是好不习惯。
许嘉玄也并没多好受。他已经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她的肌肤,可免不得有这个时候,那细腻的触感就如同上好的绸缎,贴着走过,让他忍不住流连忘返。
他克制着自己,呼吸却渐渐变得沉重和淩乱,庆幸抆背不用脱衣服,只要从衣摆下探进去就好了。不然,搞不好他又得跟上一回样丢脸!
许嘉玄加快速度,可帮她抆过背后,自己背后也湿了。他直起腰要去淘帕子,余光扫到自己腰下的袍子不太对劲,拱起一小片。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是要拿手挡住,结果一低头,就看到梓妤那双好看的眼睁得大大的,视线就落在他腰下无比嚣张顶起的地方。
许嘉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