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点点头,道:「我知道的,娘别担心。」
又说了些话,夏知荷有些累了,玉秀扶她躺下休息,自己回了房。
她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那双已经做好,却没机会送出去的靴子。
自除夕那晚之后,林潜已经连着半个月没出现了。
之前玉秀还想着,是不是那天晚上自己把他一人撇在院子里,他生气了。前几天,她忍不住让几个小孩去山脚下的院子看了看,却被告知,那院子里如今没人。
玉秀听了这话,心头一阵茫然。
难道他回大遥山了?这也是有可能的,他一直生活在山里,突然下山住不惯,或许又回去了。
可她又忍不住想起之前赵氏的话,林潜十岁之后,一直都独身一人在外讨生活。他们从未问过,林潜这十几年,到底在外头做了什么。他这次回来,是要长久在家乡待着,还是要再出去?
若他准备再走,自己怎么办?
眼下他到底是回山上了,还是又出去了么?若出去了,去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还会回来么?什么时候回来?
玉秀不敢细想。
日子眼看到了二月份,李月梅出门的日子就在二月初三。
这一日,玉秀早早就起了,给家里人做了早饭,就赶去隔壁琴婶子家里。
李月梅正在房里梳妆,一见玉秀过来,忙拉了她的手道:「玉秀姐,我好紧张,等一下我该做什么呀?」
玉秀道:「别怕,一会儿喜婆跟你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成了,她若没说,你就站着别动。」
李月梅忙点头,又说:「玉秀姐,你看这个簪子该怎么戴,我怎么都弄不好。」
玉秀便给她戴好,她知道李月梅心里紧张,就一直在房里陪她,和她说话,帮她梳妆。
不多时,琴婶子应付完外边的客人,进房来。玉秀晓得她们母女有私房话要说,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没过多久,张家的花轿到了门前。
琴婶子红着眼眶出来迎客,玉秀进门一看,李月梅的眼眶也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她忙用帕子帮她抆了,道:「大喜的日子,怎么还掉起眼泪珠子来了?让人看见该笑话你了。」
李月梅吸吸鼻子,道:「玉秀姐,我舍不得我娘,也舍不得你。」
玉秀道:「傻月梅,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张家离咱们村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你若想我们,尽管回来就是了。我也舍不得你,可是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随便哭鼻子。」
很快,外面放了鞭炮,玉秀忙把红盖头给李月梅盖上。
李靖进到房里来,背着李月梅出门。
玉秀和琴婶子站在门口,看着张家的轿子远去,琴婶子一直忍着的泪终於落下来。
玉秀也觉得心头空荡荡的。再过一个半月,她也要像月梅一样出门了,到时候娘亲肯定也会躲在屋子里抹眼泪。
这一去,她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以后日子是好是坏,是喜是悲,全都由另一个人说了算。
下午,玉秀去河边洗衣服,往日都有李月梅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话,眼下突然没了她的声音,倒让人觉得冷清。
她端着木盆慢慢往回走,经过小竹林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月未见,林潜仍穿着一身深色短打,头发微有些乱,面上胡子拉茬,只有一双黑幽幽的眼睛,仍如往常一样看着玉秀。
玉秀猛地见了他,竟觉得鼻头发酸,眼眶发热,心里头说不清是委屈是埋怨还是担心,她忙转过身,使劲眨了眨眼睛。
林潜看了一会儿,上前来要拿她手上的木盆,玉秀向一旁走了一步,避开了。
她也说不清此时堵在胸口的这一口气到底是为了什么,见林潜闷不吭声又要来拿她的木盆,干脆转过身,冷冷道:「不敢劳你大驾。」
她在林潜面前,从来都是温和细心、内向害羞的,这幅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倒是从来没有。
林潜呆了呆,问:「你生气了?」声音有些暗哑,像是许久没说过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