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易之盯了阿麦片刻,见她视线毫不躲闪,开口问道:「他可是足够机灵、心智沉稳?凡事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阿麦摇了摇头:「不能,他年纪尚轻,倔强有余而急智不足,遇见突发情况怕是应付不了。」
商易之冷笑一声说道:「那还让他去干什么?豫州现在的城防被北漠人管得甚严,让他去送死?」
阿麦没有反驳,停顿了下又沉声说道:「可以找个合适的人和他一起去,弥补他的不足。」
「什么人能和他一起去?」商易之又追问。
阿麦直视着商易之凌厉的眼光,下意识地挺了挺脊梁说道:「我!」
陆刚一愣,惊讶地看向阿麦,又看了一眼商易之和徐静,却见那两人面上一个冷淡一个微笑,倒像是只有他才感到惊讶一般,连忙又收回了脸上的惊讶之色。
商易之看了阿麦片刻,问:「你可会豫州话?」
阿麦摇头,见商易之嘴角上溢出一丝冷笑,沉声说道:「我可以装作哑巴,所以只要张二蛋一人会豫州话就好。」
商易之沉默下来,注视着阿麦不语。徐静却笑了笑,问阿麦道:「如果你和他一起去,那要扮做什么身份?照你们的年纪只能说是兄弟,可面貌却丝毫不像,北漠人并不傻,又怎会轻易相信?」
话问到此处,就连阿麦也沉默了下来,思量了片刻终於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自有办法,请将军和军师放心。」见商易之和陆刚还是一脸的怀疑,唯有徐静是笑眯眯的模样,她咬了咬牙,狠下心对徐静说道:「先生不用再兜圈子,我明白先生的打算了。不就是想让我扮女人么?我答应就是!只要让我坐在车上或者轿中掩住身形,靠这张脸应该能蒙骗过去。我和张二蛋扮夫妻,我是哑妻,自然不用说话。」阿麦自嘲地笑笑,又说道:「为了大夏,莫说是扮女人,就是要我阿麦的性命都没问题,先生不必如此顾忌,再说我阿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被人取笑了,早就习惯了。不就是身女人装束么,没什么大不了,好男儿头顶天脚踏地,坐得直行得正,胸怀可藏山纳海,一身女红妆又算得了什么!」
一段话说得众人都是动容,商易之眼中光芒闪动,注视着阿麦不语。陆刚被她几句话说得热血沸腾,不由得攥紧了拳,目光热烈地看着阿麦。就连徐静也敛了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当下陆刚就想下去叫人去连夜回营中接张二蛋过来,被徐静制止了,说此事甚是机密,这样半夜三更地去营里叫人,且不说夜里山路危险,就是营里知道了也会猜测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让陆刚先下去休息,明天再回营,然后不露痕迹地把张二蛋给派出来。
陆刚一想也是,忙答应了。见商易之和徐静再无事吩咐,告个辞便退了出来,谁知出来后阿麦竟然也跟着出来了,他不由地瞪了阿麦一眼,低声道:「你跟着出来干嘛?」
见阿麦沉默不语,他忽然想起阿麦刚才说得那几句关於男人不男人的话,觉得这小子虽然长得模样是秀气了些,倒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一会又回想起刚才将军看阿麦的眼神,虽然只是一瞬间,可透露出的那个黏糊劲,像是对这小子似乎也没完全忘情,心里这么想着,陆刚又瞥了一眼阿麦,又觉得阿麦还是娘们气一些。
两种不同得看法在他的脑子里交替闪现,一会就把陆刚的脑子晃得一团乱,干脆使劲地晃晃了脑袋,低声骂了一声娘,心道这小子到底是爷们点还是娘们点又干他陆刚何事!
第二天陆刚按计划回西泽山,阿麦却在云绕山留了下来,徐静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身村妇的衣裙,又从山下寻了个喜婆子来给阿麦修面。
那婆子仔细地看了看阿麦的五官,笑道:「哎呦,这小军爷倒是真俊,这肉皮比寻常女子还要细嫩些。只是眉毛太过浓了些,得好好修一修,现在时兴的可是远山眉,这样浓可不行。」
阿麦强忍着让婆子的手指在她面上划过,不耐地说道:「那就全剃了画上去好了。」
「那可不行!」婆子说,掩着嘴笑道:「那一看就是假的,得用拔得。」说着就把阿麦得头顶上的发髻放了下来,在阿麦脸边比了比,赞道:「呵!别怨我老婆子多嘴,您这相貌还真是好,老婆子给人娶了那么多的新媳妇,还没见过比您更出挑的。」
阿麦脸色拉了下来,有种想掐死这个婆子的冲动,婆子却丝毫不察,犹自说着:「……只是鼻梁也有些高,不够温婉,这可没法遮掩,」她不由得咂了下嘴,有些惋惜,一边念叨着一边又用小夹子给阿麦一根根地拔眉毛,把眉形修细修淡,然后又把眉梢挑高斜飞入鬓。
阿麦咧着嘴忍着痛让她修眉,这种痛虽然比不上刀剑伤,可眼皮却是一扎一扎的疼,眼圈不由自主地就红了。
徐静挑了门帘从外面进来,笑问:「王婆子,怎么样?他可还能扮成个小妇人?」
「那是,您也不看看是谁动手,您就瞧好吧。」王婆子笑道,用手指挑了点胭脂飞快地在阿麦唇上点了点,然后抬起阿麦的脸转向门口,得意地问:「军爷您看看,怎么样?只把这剑眉一修,稍微再涂点脂粉,俊后生就变美娇娘了。」
阿麦眼里的泪还没下去,头发散乱在脸边,就这么泪汪汪地看向门口,却见徐静还替后面的人挑着门帘,商易之正从外面跨进来,两人一见阿麦的模样不禁一愣,动作均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