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
阿麦听他如此说,颇感意外地看一眼唐绍义,笑道:「大哥也这样觉得?我还以为以大哥的忠厚,必定会把他认作好人呢!」
唐绍义笑了笑,并未说话。
阿麦看着林敏慎渐远的背影,突然说道:「此人是林相独子。」
唐绍义一愣,惊奇道:「他是林相之子?」
阿麦点头,冷笑:「如若林相真生个这样儿子,怕是不会送到咱们江北军来的。」
唐绍义沉默片刻,又问道:「你和他约了什么?」
「约他紮营之后在山里转上一转,」阿麦答道,「自从翠山开始,他屡次欺我,在船上更是几乎要了我的性命,我怎能轻易饶他!不管他是真蠢假蠢,我先揍他一顿出气再说!」
唐绍义听了却沉下脸来,训道:「不可任意妄为,这种人躲着他便罢了,惹他做什么!」
阿麦低头不语,只随意地转动着手中的马鞭耍着。唐绍义见她如此,怕她不肯听从,又厉声说道:「卫兴新来,你惹他帐下参军,岂不是给他没脸,再说你既已看出此人多半在装傻,何必又去招他,只暗中防备着他便是了。你只想去揍他泄恨,如若不是他的对手,岂不是要自己吃亏。」
阿麦见唐绍义严词厉色,只得应了一声「知道了」,心中却想就是因为他是在装傻,才更该抓着机会收拾他一顿,让他有苦说不出,不然以后他若是不装傻了,怕是反而没了机会。
阿麦这句话答得心不甘情不愿,唐绍义又怎么看不出来,於是又唤道:「阿麦!」
阿麦抬头,向唐绍义露出一个极灿烂的微笑,答道:「大哥,我知道了。」
唐绍义看阿麦半晌,最终只得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他既惹了你,我想法与你出气便是,你不得自己去招惹事端!」
阿麦大喜,看一眼四周,突然驱马贴近,从马上探过身来凑近了唐绍义低声说道:「大哥,等晚上咱们偷偷用麻袋装了他,揍他个鼻青脸肿如何?」
唐绍义被突然靠近的阿麦惊得一怔,眼中只看到阿麦面上的肌肤细腻光滑,别说胡须,就连毛孔都微不可见,一时都瞧得呆了,至於阿麦说的什么则是全然没有入耳。
阿麦那里还浑然不觉,犹自说着心中计划,半晌不见唐绍义反应,这才诧异道:「大哥?」
唐绍义一下子惊醒过来,顿时觉得脸上火烧一般,忙别过视线去看向别处,斥道:「胡闹!」
阿麦一怔,不知这唐绍义为何会突然翻了脸,见他不言不语竟然独自向前而去,只道他是真火了,忙追了上去赔着小心说道:「大哥,我错了,我不去寻他麻烦便是了。」
唐绍义听阿麦如此说,脸上更觉火辣起来,又不好解释什么,只得继续沉默不言。阿麦见他如此,心中更觉奇怪,不知那句话得罪了他,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现如今却跟少年人一般耍起脾气来。
其实这也怨不得阿麦,若是以前的唐绍义如此表现,阿麦或许还能往男女之别上想上一想,毕竟那个时候的唐绍义就不算白净,但心里若是有了什么念头,脸上好歹还能看出些面红耳赤的迹象来,而如今唐绍义几乎整日里长在马背之上,那脸色早已被太阳晒得是黑中泛红了,他这里虽已觉得脸上火烫,可在阿麦看来,他那张黑脸丝毫没有变化,又怎么会想到别处去。
两人一路沉默,没话说自然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行路的速度,不一会便已能看到前面的大队人马,唐绍义这才勒住缰绳,回头看向一直跟在后面的阿麦。
阿麦见他回头,忙说道:「大哥,你先走,我等一等再追过去。」
唐绍义见自己尚未开口阿麦便已知他的心思,心中不由一暖,声音也跟着柔和起来,轻声说道:「你先去吧,我在后面。」
阿麦知他好意,爽快地说道:「也好,那我先过去了,大哥在后面快些上来。」
唐绍义点头,阿麦冲他笑笑,扬鞭策马向前面大队追去。唐绍义在后面默默看着,直待远远看到阿麦的身影融入远处人群,这才不慌不忙地策马前行。
当夜,卫兴将大营紮在一处山谷之中,而唐绍义则领五千骑兵驻紮於谷外居高向阳之地。许是怕阿麦还要找林敏慎麻烦,唐绍义干脆就请示卫兴,给阿麦等几个江北军将领派了警戒、巡查等军务。阿麦虽有不甘,可既已答应了唐绍义,也说不得别的出来。幸好林敏慎那里也不知因什么事情受到了大将军卫兴的训斥,很是老实了几天,再顾不上招惹阿麦,倒是让阿麦眼前清净了很多。
大军经泽平、柳溪入乌兰山,到达江北军大营时已是十一月初。江北天寒,此时已是寒风凛冽如刀刺骨的时节,阿麦等江北军诸将已是受过乌兰山中的冬天,倒还不觉如何,可却苦了林敏慎等一众初来之人。虽说每人身上都披着大氅,铠甲内却仍是单衣,风一吹只觉得从内到外凉了个透,连牙关都止不住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