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谁知阿麦这里刚派了人去没两天,唐绍义却是自己到了。原来跟着息荣娘一同来冀州的还有寨中的一个兄弟,便是那日在息荣娘身旁护卫的汉子,他姓赵,家中排行老四,寨子中的人都叫他赵四。赵四是山寨里有名的老实人,武功也不弱,所以自小便成了息荣娘的护卫。
那日息荣娘在街上跟着阿麦一直跟到了元帅府,她身为江湖女子,自是比那些闺中女子眼界宽了许多,与那些男子相比却又是多了一分直觉,在街上远看阿麦面容娇好如女子一般,心中便有些怀疑阿麦的性别,打算着要夜探元帅府查个究竟。亏得身边跟着的赵四拦住了,劝她道元帅府里守卫森严,岂是那么容易就进的,到时候给人当刺客或细作给逮住,岂不是要给唐绍义招惹了麻烦。息荣娘这才消了夜探元帅府的心,赵四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一眼没看住,这息荣娘竟然堂而皇之地去元帅府大门口求见麦元帅去了!
赵四无奈之下只得暗中派人回山寨给唐绍义报信,自己则日夜守在元帅府外,生怕息荣娘有个万一。
息荣娘来冀州时是告知了唐绍义的,不过当时说的理由却不是来找阿麦,而是要冀州买些物品。唐绍义只道她是个年轻女子,定是爱美来冀州城买些衣服首饰之类的物品,他是一个大男人,不好问得太细,又想冀州现在已是在江北军控制之下,所以也没太走心,只叫息荣娘多带几个人出来。
息荣娘却只挑一个最老实的赵四跟着,然后便奔了冀州而来,没过几天,那赵四便叫人给唐绍义捎回去了信,说息大当家独自闯入了元帅府。
唐绍义带了人寻来时,赵四还在元帅府门外的街面一角上蹲着呢,已是熬得两眼通红,见到唐绍义来激动得差点眼泪都出来了,直迎了过去叫道:「唐二当家!您总算来了!」
唐绍义点了点头,问赵四道:「可知大当家为什么来寻麦元帅?」
赵四摇摇头:「不知道。」
唐绍义听了浓眉微皱,又问道:「大当家也没说过什么话?」
赵四歪着嘴角费力想了想,答道:「息大当家只说麦元帅长得可真俊!」
此话一出,跟着唐绍义前来的那几个人面色都不禁有些古怪,不约而同地瞄了唐绍义一眼。唐绍义顿觉哭笑不得,这息荣娘前些日子的时候还逼着自己娶她,吵嚷得满山寨都知道她锺情於自己,这回倒好,移情到阿麦身上,改去纠缠阿麦了!
唐绍义先叫人送赵四回客栈休息,自己则去元帅府求见江北军元帅麦穗。门口的小校恰好是认识唐绍义的,一边忙叫人跑着去与阿麦送信,一面亲自引了唐绍义向府内走。
阿麦正在肖翼等人商讨招募新兵的事情,听闻唐绍义来并不惊讶,和肖翼简单说了几句便叫众人散了,自己也起身出了院门去迎唐绍义。
没一会儿,唐绍义的身影便随着那小校从远处渐行渐近。带路的小校远远地看到了阿麦,忙疾走几步上前和阿麦行了个军礼,见阿麦没有吩咐便退了下去,只留阿麦与唐绍义两人站在原地。
阿麦微笑着看向唐绍义,唤道:「大哥。」
唐绍义静静地打量着阿麦,一身青衫如同劲竹般挺拔瘦削,面容俊秀,眉目清朗……唐绍义视线在划过阿麦下颌时却微微停滞了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叫道:「麦元帅。」
阿麦没有应声,只站在那里淡淡笑着看向唐绍义,依旧唤道:「大哥。」
唐绍义终弯着唇角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改口道:「阿麦。」
阿麦引着唐绍义向院内走,边走边笑道:「我前两日刚派人去请大哥,不曾想大哥竟会这么快就到了。」
唐绍义只道阿麦是说息荣娘之事,稍一沉默说道:「息大当家自小生活在山中,又是被息烽当做男儿般教养,脾气难免任性率意些,给了你添了不少麻烦。」
阿麦斜睨一眼唐绍义,掀起帘子将他让进书房,笑了笑说道:「大哥误会了,我请大哥来不是为了息大当家的事情。」
唐绍义稍觉意外,随意地在椅中坐下,问道:「军中有什么事?」
阿麦在一旁坐了,答道:「豫州送出来消息,现在陈起大力平剿江北各地的抗虏义军,不只将心腹姜成翼、傅直等人派往宿、雍等地平叛,就连从武安而返的常钰青等常家人也被他用来镇压荆州的民团。」
常钰青兵败青州之后奉命调回豫州这件事唐绍义是知道的,常家与陈起不合的事情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本以为常氏等人回到豫州之后便会被陈起闲置起来,不曾想陈起竟然又用起了常家人。
唐绍义不由问道:「陈起还要用常钰青?」
阿麦闻言淡淡地笑了,说道:「想是陈起不愿用的,可百年常门那就这么容易就倒下了,好像是上京中北漠小皇帝的意思,陈起也是没有办法吧。他好容易抓住了常钰青兵败的机会,本想把他调回豫州架了起来,可军令刚发出来就收到了上京的军令,只得再分了三万兵给常钰青,叫常钰青沿途攻占尚未降漠的城镇,结果常钰青一路从武安打回了豫州,攻下大小城池十余个,反倒是又增添了不少战功。」
唐绍义不由惊愕,愣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没想到那陈起竟然也会失算,早知如此还不如把常钰青留在武安守着青州,叫那傅悦一路去立这些战功,这下倒好,傅家白投了陈起了,陈起也没给人家争些好处。」
阿麦点头:「不错,陈起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不过他那人向来好面子,就是把牙咬碎了也会和着血往肚子里咽的,脸上还偏生带着笑不露出分毫来。」
唐绍义听阿麦说得好笑,也不由失笑,可转念一想便已明白其中要害,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青、冀两州日后怕是会更加艰难。」
陈起先弃青、冀两地於不顾,而是专心向江北各地抗虏义军发起攻击,巩固己方势力,他日一旦没了后顾之忧,便是全力进攻青、冀两州之时。唐绍义既能说出此话,想是已看出了陈起的意图。
阿麦见唐绍义军事直觉如此敏锐,心中暗暗赞叹,说道:「顶多到明年秋,便是陈起全力进扑青州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