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
阿麦被徐静说得一愣,奇道:「先生这是从何说起?」
徐静笑道:「你明知唐绍义倾心於你,每见你一次便陷得更深一分,你非但不躲着他些,还偏偏要凑上前去惹他动情,这难道叫做厚道?」
阿麦听了不由嗤笑,反问道:「先生觉得我应当如何?就因唐绍义对我有意,我便要断绝与他的来往?他明明有将帅之才,我就因避嫌而不用?只因儿女私情便绝了朋友之义,这心量也未免太过狭窄了些!」
徐静听得瞠目,又问道:「那息荣娘呢?她可是求你帮忙成全她与唐绍义的,你既然对唐绍义无心,那又为何不帮她一把?唐绍义若是能移情於她,对你岂不是更好?」
几句话堵得阿麦无话可说,又见徐静笑得一脸得意,阿麦心中难免不甘,呛道:「息荣娘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帮她?谁人又来帮过我?」
徐静听了非但不恼,脸上笑意反而更浓,只捋着胡子含笑不语。
阿麦被徐静笑得恼怒异常,沉着脸坐在案前默然不语,过了片刻后却又忽地笑了,自嘲道:「先生说的不错,我果真是不够厚道。若是我极力撮合他与息荣娘,他未必不会娶了她!不过,我为何要去给她做这个好人?再者说,唐绍义喜欢谁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
此话说出,阿麦心中顿觉豁亮,就如多年前母亲曾说过的那般:你喜欢他,这是你的事情。而他喜欢谁,则是他的事情了。与其胡乱去管别人的事情,不如先来管好自己的事情!
徐静此时反而敛了笑容,沉默片刻后说道:「你这样很好,阿麦,这样老夫反而能放下心来,阿麦终还是个女子!」
阿麦不解地看向徐静,徐静笑了笑却不解释,只又说道:「阿麦可以假扮男子,却不应真的变成男子,他日狼烟熄,战事平,天下定,阿麦能改回红妆最好!」
阿麦闻言微怔,商易之与徐静算是最早知道她女子身份之人,却一直只把她当做男子一般来用,商易之后来更是叫林敏慎带了易容的东西给她,明白地告诉她绝不能泄露了身份……现在能从徐静这里听到这样的话,阿麦心中不由有些感动,真心谢他道:「先生,不管以后如何,先生现在能说这样的一句话,阿麦十分感激。」
九月底,商易之云西起事的消息才传到冀州,此时张生带骑兵随唐绍义上甸子梁的事情俱已谈妥,唐绍义已派了魏钧先行回清风寨准备,第一批骑兵先锋择日便要拔营。唐绍义从阿麦处得知商易之起事的消息,沉默良久后才抬头看着阿麦问道:「阿麦,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反?」
阿麦爽快笑道:「嗯,前几日就从林敏慎那里听到了消息。」
唐绍义却是缓缓摇头:「不是前几日,我问的是你在泰兴的时候是否已经知道他日后要反?」
阿麦没有答话,抬头静静地看着唐绍义。
唐绍义绷紧了嘴角,脸色凝重地看着阿麦,又重复问了一遍:「阿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阿麦想了想,坦然承认道:「不错,我用向他效忠才换得了江北军的军权。」
唐绍义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阿麦又反问道:「不然怎样?听从朝中的安排南渡宛江,将整个江北拱手让给鞑子?」
「即便不听朝中安排也不该谋逆!」唐绍义寒声道,「商易之此时发难就是乱臣贼子!」
「谁为乱臣?谁为贼子?」阿麦问道,「齐景从武帝太子齐显手里抢了这江山过来,现如今商易之替他父亲再把这江山抢回去,左右不过是他们齐家人的争斗罢了,谁是谁的乱臣,谁又是谁贼子?」
唐绍义默然不语,只神色冷峻地看着阿麦,阿麦毫不退让,淡定地与他对视。过了许久,唐绍义嘲弄地笑了笑,说道:「鞑子南侵,盘踞泰兴、荆州对江南虎视眈眈,阿麦,你果真不知道商易之这个时候挑起内乱会带来什么后果?」
会带来什么后果?南夏此时内乱,只能是让北漠坐收渔翁之利!阿麦自然知道这些,可如果不乱,她又怎会有机会掌兵?阿麦冷静接道:「鞑子不敢,有我江北军在此,他若南下,我江北军便可趁他后方空虚奇袭靖阳,将他大军俱都困在关内。」
唐绍义眉宇间又多了些冷意,问道:「用江山社稷百姓黎民来做你们谋反的赌注?」
阿麦无言,垂头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这世间本就是一场大的赌局,你我从来没有逃脱过。」
唐绍义有些陌生地看着阿麦,良久没有说话。
「我不管盛都皇位上坐得是齐景还是商易之,我要做的只是北击鞑子,复我河山!」阿麦说道,她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唐绍义问道:「大哥,你可还会同我一起抗击鞑子?」
唐绍义默默看着阿麦,却始终无法狠下心来说出那个「不」字。
阿麦看出他心中矛盾,又坦诚劝道:「大哥,不论是齐景还是商易之,我只是顺势而为,有我的效忠商易之会反,没有我的效忠,他依旧会反。说到底他们都已是舍弃了咱们江北军,舍弃了江北的百姓,你为何还要介意效忠的是哪一个?就叫他们争他们的皇位,我们来守卫江北的百姓,不好吗?」
唐绍义抿着唇,许久没有应声。见他如此,阿麦心中已是放弃,苦笑道:「是我在为难大哥了。」
「我只同你抗击鞑子!」唐绍义突然说道。
阿麦惊喜地看向唐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