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伏击 交手 助力
打草沟,地处太行山脉东侧,是南太行到北太行的必经之道。沟两侧坡上草木茂盛,是个极好的伏击地,唯一的缺点就是它太适合打伏击了,任谁走到这里都会先警惕几分。
阿麦与徐静比大军提前两天到达打草沟,将四处都仔细察看了一番后,徐静便望着山脚下那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有些出神。此时正当饭时,村里有几乎人家正在烧火做饭,屋顶的烟囱上有袅袅的炊烟升起,顺着风吹过来,其中还音乐有着孩童奔跑欢笑的声音。阿麦顺着徐静的视线看了看,说道:「提前将村子里的人撤走吧,叫士兵假扮了村民在此,以免被鞑子探马看出马脚来。」
徐静听了回过神来,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怕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你看……」徐静用手指了坡下的村子,「这村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你如何叫士兵假扮?而且从前几次伏击战来看,崔衍身边定有高人,过着打草沟之前必会派出探马细查,寻常的障眼法定然糊弄不过他!」
阿麦理解徐静的顾虑,军中士兵大都是青壮男子,若要细看定能看出与普通山民的区别来。可若不提前撤走村民,江北军在此伏击必会引得村民们的恐慌,他们也会自行躲避到深山中去,所以提前安排村民撤走,然后再叫士兵住进村中假扮反而是最好的选择,阿麦看向徐静,问道:「先生有什么想法?」
徐静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去村里看一看再说,最好能劝动村民留在村中不动。」
阿麦听了大为惊讶,战场上刀剑无眼,尤其是一方溃败之后,溃兵还指不定往哪个方向逃窜,村民留在村中难免有性命之忧,这怎能泉得众人留下?
徐静却是眯着小眼睛笑了起来,说道:「若是别人不见得能劝得了村民,可有一个人定时能的。」
「谁?」阿麦不禁问道。
「你!」徐静沉声说道,见阿麦脸上露出愕然之色,很是得意的笑了一笑,解释道:「你或许还不知自己在江北百姓中的声望,你为抗击鞑子东出泰兴,几经死战,屡获奇胜,杀得鞑子闻风丧胆。同时又治军严谨,对百姓爱民如子,约束军中将士与百姓秋毫无犯。鞑子大军压境之时,又是你力排众议,冒着军心不稳的危险也要撤青州百姓出城,护得了十几万百姓的性命……」
「先生!」阿麦忽然打断徐静的话,问道:「这些都是你找人宣扬的吧?」
徐静听了横了阿麦一眼,气道:「废话!这些事情自己人不说,难不成你还要等着鞑子替你早个好名声?」
阿麦见徐静动气,只得解释道:「先生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些言语有些夸大,未免言过其实,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静却是一脸严肃,正色道:「不管你心中是如何想的,只要你是这样做的便足够了。」
阿麦却是默了一默,苦笑道:「先生将我架到了这样高的台子上,就怕他日我再想下来时,就难了。」
徐静没做声,只只眯着小眼睛笑了起来。
阿麦与徐静下了山坡进了村子,寻了村中的老族长出来说话,老族长得知眼前这位年轻的俊秀后生便是江北军麦帅是大为激动,立时便要给阿麦跪下磕头。阿麦忙伸手扶住了老人,温和道:「老伯快些起来,折杀晚辈了。」
老族长哆哆嗦嗦的直起身来,待听完了阿麦等人的来意,垂头沉默了许久,突然扑通一声又给阿麦跪下了。他跪得突然,阿麦一时没有防备,待回过神来去扶他,老族长去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只坚持说道:「麦帅,你且听小老儿说句话阿麦见此情形不禁心中一凉,知这老族长定是不会同意了。可贪生怕死乃是人的本性,久经训练的士兵到了战场上还有逃跑的,又怎能来苛求这些普通的山中百姓?
念及此,阿麦便放低声音,柔声道:「有什么话您老人家起来说。」
老族长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咱们都知道,麦帅打战都是为了护着咱们江北的百姓不受鞑子杀戮,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咱们都明白。这村中共有十七家一百一十三口,都愿为麦帅肝脑涂地,小老儿只有一个恳求……」老族长年岁已高,话说到后面便有些不足,声音隐隐带着一丝颤抖:「求麦帅,允咱们每户送个孩子出去,也算是给家里留个后。」说完,老族长跪伏倒地,长跪不起。
阿麦眼睛有些酸胀,弯腰双手托了老族长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老伯,这个要求我应你!我还有句话留给老伯,只要有我一个江北军将士在,就不会叫鞑子的刀落在百姓身上。」
同一时刻,向南越过数座大山,崔衍的先锋部队正在太行山的山道上逶迤而行。队伍前端,崔衍和一位穿了亲兵服色的青衣男子并辔而行,说道:「大哥,你一定要走?」
这青年男子不是别人,这是本应该在豫州的常钰青,闻言答道:「这麦穗分明是要引着你与周将军往北走,其中必有玄虚,我想了想,许是南方要生变故,我得先去豫州,见过陈起之后再南下泰兴。」
崔衍一听到陈起的名字便有点不忿:「大哥,那陈起分明是故意打压你,才会在这个时候让你赋闲,你何必再回豫州!」
常钰青轻轻的勾了勾唇角,笑道:「国事是国事,私怨是私怨,不可混为一谈,再说这次本就是我的不是。」
这次阿麦从豫州逃脱,正是假借了他的身份,时候陈起虽未深究,可却把他请了去,十分少见的坦言道:「阿麦和我确是幼年相识,我原想着你若能叫她做回女子阿麦,这也算是一桩美事,我情愿把她当做亲妹子一样看待,可她却从你那里逃脱了,她便不再是阿麦,而是江北军元帅麦穗,我盼你能记住这点。」
常钰青当时差异的看了陈起片刻,却是轻笑着问陈起道:「她说她父母养了你八年,那个时候,你可也是把她当做亲妹子一般的看待?」
陈起听了脸色立时变得十分难看,好半天才平复下心境,淡淡的说道:「常钰青,人没到那个境地的时候,看着别人的选择总是会觉得可笑,对於我和她之间的纠葛,我不想与你多说,我只等着,看你到了要在家国与她之间抉择的时候,你可会比我做得好。」
常钰青嘴角微挑,轻轻地笑了,答道:「你不用等着看,我现在便可告诉你我的选择,在她之前我会选家国,在她之后我的选择还会是家国。可是,我可以当着她的面,问心无愧的告诉她我的选择,你呢?陈起,你能吗?」
陈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看着常钰青说不出话来。常钰青看着陈起讥诮的笑了笑,转身离去。没过两日,他便向军中告了病假,单枪匹马出了豫州向东而来,待到肃阳便听到周志忍带军攻打青州的消息,想了想干脆私下里寻了崔衍。
「大哥。」崔衍唤了常钰青一声,将常钰青的思绪拽了回来,「等我和舅舅合兵之后,我请舅舅帮我向皇上递个折子,说说大哥在军中的事情,省的皇上总被陈起那人蒙蔽了。」
周志忍的态度常钰青早就知道,断是不肯为了他去得罪陈起的,不过这样的话却不能和崔衍直说,常钰青便笑着摇了摇头,只说道:「你别和周将军提我来你这儿的事,若让有心人知道我私自来寻你,反而不知还要捏些什么罪名出来。」
崔衍想了想也觉得常钰青说得有理,可心中毕竟不甘,便垂了眼沉默不语。常钰青见状笑道:「等过了前面的打草沟,我便得走了,你若是这个样子,叫我如何能安心离去?」
崔衍闻言抬头冲常钰青咧了咧嘴,朗声道:「我知道了,大哥。」前面不断的有斥候送回来前面的情况,崔衍又问常钰青道:「麦穗不会在打草沟设伏吧?谁都知道过那个地方要小心啊。」
常钰青望着前方的崇山峻岭,目光有些悠远,过了片刻后才缓缓吐道:「麦穗此人,最忌用常人常理度她。」
大军又行了两日方到打草沟前,崔衍特意叫了斥候仔细打探路况,过了一会儿,几骑斥候接连赶回,均是汇报说前面未见异常,更有心思缜密的禀报道:「梯田上仍有山民在劳作,坡下村庄外能看到几名女子在溪边浣衣,道边场院里晾晒这些苞米,看守的老头看见我们便吓得往村子里去了,估摸着是要报信逃窜。」
常钰青听着便轻轻地点了点头,一旁崔衍笑道:「大哥,我就说是你太过小心了,那麦穗几次叫人伏击我们都没讨得好去,哪会还在这么个地方设伏?」
常钰青沉声说道:「还是小心些的好。」
崔衍点头,转身吩咐副将仔细安排行军警备。待大军进入打草沟,果然未见什么异常之处,高处梯田上的山民还立在原处眺望了一会儿,待看清了是北漠的旗帜,这才都慌乱的丢下了手中的农具四处逃跑。崔衍远远地望见了大笑道:「大哥,你看那些南蛮子,果然没种的很。」
此话刚说了没一会儿,梯田上的草被突然被大片的翻动了起来,一排排江北军手执弓弩跪直身来,坡下的北漠军队尚来不及反应,锋利的箭矢便一波波的射了过来。
崔衍和常钰青已随着骑兵部队快出了沟底,见此忙喝:「架盾!」
北漠军迎着坡面的一侧很迅速的架起盾牌抵挡箭雨,军中弓箭手在盾牌的掩护之下引工向坡上仰射。前面已经过去的骑兵部队很快齐集掉转身来,准备翻转身来向着坡上发起冲锋,却被常钰青喝住了,只命骑兵继续前行,为后面的大队清扫道路,同时叫崔衍命令大军迅速通过沟底,切莫和江北军纠缠。
崔衍对常钰青极为信服,忙按照他所交代的传令下去,北漠大队一边向山坡上射箭还击,一边向前继续行军。等大军刚都出了沟底,前面的骑兵队伍却又突然遭伏,众人因刚离了危险之地,心神难免有些松懈,这回突生变故难免有些措手不及军很是乱了一阵。幸而崔衍身边有常钰青指点压阵,一个个简明有效的军令传了出去,北漠军便稳住了阵脚。
激战之中,常钰青抽身北望,果然见半山腰处有江北军的帅旗迎风招展,帅旗之下,几员将领簇拥着一人立马远望,还不时的冲着山下指点一二。当中那人应是阿麦吧,常钰青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手中长枪一挑,将一名从侧面冲过来的将被将士挑翻在地。
江北军似乎并不想和北漠军死战,很快便带着人马退回到山林之中,崔衍想追,却被常钰青止住了。崔衍头脑稍一冷静遍明白了过来,前几次伏击均不见阿麦帅旗,为何偏偏这次就在半山腰中竖起了帅旗来这不是明摆着要激自己上当吗不是阿麦本尊还难说呢!想通了这点崔衍只命大军迅速前行,然后择了开阔处紮营整顿,并不受江北军所诱追进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