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当然也是个好孩子,可若有他哥哥一半的沉稳干练便好了,谭瑛不无遗憾的想道。 嫁女儿,还是想嫁一个能护得住她的男人,无忌实在是太稚嫩了,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解语迅速回忆了一下,岳霆貌似真的很疼大胡子,处处为他着想。 自己总共跟他也没见过几回面,差不多每回都听他说“无忌,跟哥哥回家。”一门心思想把大胡子带回靖宁侯府,让他生活在父兄眼皮子底下。 大胡子执意不肯回,岳霆还能追到当阳道来替他睦邻。
“岳霆很疼你?”晚上再见面时,解语问张雱。 张雱神色怪异,“他比我大两岁,让着我的时候多些。”只是这回不肯让了。 哼,解语都拉过我的手了,你怎么样都没用的。
两人把白天里的事拢了拢:安瓒容色如常,似是早已知道这结果。 张雱把衣物带去时他很是感动,却说“其实不必”,认定自己此去定是凶多吉少。 还隆重托付张雱“无忌,解语拜托你了,多担待她。”不过,最后张雱逼着他穿上了软甲,穿上了皮衣皮裤,安瓒还微笑着说“很舒适。”
谭瑛想和安瓒一道去西北驿,却又放心不下安汝绍。 安汝绍才四五岁,断断不可能去西北驿那样的苦地方,活不下来的。 “我跟娘亲说,弟弟我不管。”解语很是大言不惭。 张雱严肃的点点头,“你说的对。”小孩子应该是做母亲的亲自来照顾,谁也代替不了亲娘。
“娘到底还是不放心我跟着爹爹一起。”解语眉头微皱,“明天再劝劝,若还不成,咱们偷偷走。”先把人劫出来再说,这才是当务之急。 两人低下头,仔细看起地形图,谋划着在哪个地方下手最合适。
“深山老林最好!”张雱出着主意。 深山老林中僻静,没人,只杀官军便好。 还可以提前设下埋伏。 再说沈迈留下的这些好手,全是惯於在深山老林中行走之人。
“有道理。”解语赞同的点头。 要说大胡子的专业还是在这方面呀,说起来行走江湖他可有经验了,眼睛都亮晶晶的! “哎,大胡子,你天生爱做盗匪?”解语盯着张雱,饶有兴趣的问道。
“都怪沈迈。”张雱被解语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我小时候,他抢走过我好几回。”
沈媛去世后张雱一个人住在当阳道,虽然守卫严密,还是好几回被沈迈得了手,将张雱劫到泽山。 “傻小子,乖乖跟老子学功夫罢。”沈迈捏捏小张雱的骨骼,眉开眼笑说道。
“我不是傻小子!”张雱大为不满意,抗议着:“爹爹说我是聪明孩子!”谁傻了,你才傻呢。
“你爹爹没眼光!”沈迈不屑的说道。 张雱被惹恼了,“你爹爹才没眼光!”乱踢乱蹬起来,发起了性子。 沈迈笑道:“臭小子!好大脾气!”
“都怪沈迈,”张雱抱怨道:“抓我好几回,回回跟我吵架,回回我都跑了。”跑出来之后也不想回京城,不想回当阳道。 “娘不在家。爹爹都不疼我了,三五天的才看我一回。”一个人在外面流浪起来,倒也有趣。 慢慢的认识了江湖人士,开始盗匪生涯。
解语听得瞠目结舌。 “你,怎么逃出来的?”沈迈那么在意他,怎会由着他跑了? “还有,你爹爹都不管么?”岳培很疼爱他的,儿子被抓走了,能不找么。
张雱嘟囔了几句,解语也便明白了。 说起来毫不稀奇,并不是小张雱多么机智,多么聪明。 纯粹是沈迈在意他,舍不得打舍不得勉强,惯得他在山寨横冲直撞,说不定哪天就跑走了。 若是有人拦着,小张雱不要命似的硬冲硬闯,山寨的人只好由他:明知道沈迈都舍不得动他一指头,也不敢真伤了他。
至於岳培么,本来就是军务繁忙,靖宁侯府也要常回,根本不能天天陪着张雱。 往往是知道儿子被劫走了才气急败坏奔赴泽山,等他到了,张雱也跑了,流浪去了。
“我小时候是有点淘气。”张雱挠挠头,“爹爹常被我气坏,大发雷霆的。”不管在哪里流浪,在哪个山寨,最后一定会被老爹寻到,拎回京城。 “不过他这几年脾气变好了,不凶我了。”张雱补充道。
怪不得岳霆一见面就说“无忌,跟哥哥回家。”敢情大胡子是个满世界流浪的主。 解语看看眼前的大男孩,思绪很复杂。 若是他循规蹈矩在靖宁侯府长大,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庶子,那自己从尼庵逃出来后,会遇到谁呢? 会很艰难吧?
若他不是盗匪,怎会替自己抢回**,又怎会欣然同意跟自己一道从官军手中劫安瓒去? 大胡子根本就是上天送给安解语的一份大礼啊。 解语这位前世今生的无神论者,此时此刻,真心真意感谢起“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