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霆哪里知道这些。 张雱从来不跟他好好说话,这会儿怕他在寺中烦到解语,只好说道:“好,我带你去。”出来上了马,带着岳霆到了“安瓒之墓”。
岳霆何等聪明,看后寻思了下,也便明白了。 “锦衣卫回了京?安大人报病亡?”张雱仰头望天,不理会他。
“无忌,安大人难道能够一辈子隐姓埋名?”岳霆低喝道:“他可是斯文君子,深明大义之人!”担惊受怕、东躲西藏的日子,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去到西北驿,堂堂正正做人。
张雱恼了,冲着岳霆大吼道:“你懂什么,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什么斯文君子,深明大义,我是不懂了。 我只知道,他是血肉之躯,不能被恶魔折磨! 不能冒着严寒去送死! 张雱怒气冲冲想着,怒气冲冲瞪着岳霆,大喝道:“我打醒你!”挥掌打了过去。
张雱攻势凌厉,岳霆略略皱眉。 兄弟之间打架而已,又不是生死相搏,无忌你也太不留情面了。 想劝劝他“莫冲动”,无奈他一掌接一掌排山倒海般的攻了过来,岳霆根本连说话也说不出来,只好专注的凝神应对。
打得越久,岳霆越觉吃力。 无忌进步竟如此神速! 做哥哥的竟不是弟弟的对手,唉,从小都是自己教训无忌,难不成往后要改成无忌教训自己了? 岳霆心绪飘忽,十分难受。
岳霆是越打越吃力,张雱却是越打越轻松。 一边打一边口中怒骂,“鞭子抽到他身上,难道他不会疼么?”“锦衣卫折磨人的手段多了,他能受得住么?”“吃不饱穿不暖的,他能活得下来么?”“即便是活着到了西北驿,一个人孤苦零丁的苦挨,那是人过的日子么?”“你这人真坏,作什么定要安伯父去那苦寒之地送死?”
“谁想让他送死了?我只是想……”岳霆也想开口,却是才开了口便觉得气息不畅,只好半中间把话咽了回去,继续凝神打架。 其实我没坏心,没想让他送死,只是想让他做个奉公守法的人。
也没人来劝架,兄弟二人打了个痛快,最后岳霆以一招惜败。 “这回是我赢!”张雱得意洋洋的说道。 从小到大没打赢过,这回终於打赢了! 扬眉吐气啊,真是扬眉吐气。
兄弟二人都坐在地上歇息。 岳霆还是苦口婆心的想劝弟弟,“无忌,我知道安大人是忠良,是被冤枉的,可是为人臣子的,只能听命於君上。”莫说流放了,便是死,也只能听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无忌你懂不懂。
“岳指挥使这话说的不对。”解语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孔子说过,'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先有君使臣以礼,后有臣事君以忠!况且忠有很多种,岳指挥使所说的,只能叫做愚忠、盲忠。”孔子可是这个时代的“圣人”,他说的话总归是有道理的吧? 关於事君以忠,孔子的理论是“勿欺也,而犯之。”安瓒正是这么做的。
岳霆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下去。 抬起头,解语身披黑色斗蓬静静立在不远处,肤色似千年冰雪一般白皙晶莹。 无忌还是个任性不懂事的孩子,可她总是和无忌在一起! 岳霆心中一阵迷惘。
张雱一跃而起,“哎,你怎么出来了?冷不冷?莫冻着你。”解下自己的狐皮斗蓬,裹在解语身上,口中抱怨着,“这儿风很大,你出来作什么?”
解语温柔笑笑,“你出来很久了,担心你。”声音也很温柔。 岳霆心钝钝的疼,木木的起身,上了马,“无忌,凡事小心。”沙哑着嗓子扔下一句话,岳霆纵马回京。
她本该是侯府嫡女,她本该是侯府嫡女……岳霆疯狂的打马奔跑,疯狂的想着,不知不觉间眼泪流了一脸。
“哎,咱们陪伯父多住几天吧?”张雱提议。 这人是劫出来了,锦衣卫也灰溜溜的回京了。 可谁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还是等事情完全平息了,才能放心。
“好啊,”解语笑吟吟点头,“这寺庙风景很好,咱们便多住几天。”老爹还睡着呢,等他醒了,不知会如何? 若他迂腐了,愚忠了,可要好好跟他讲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