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还你一个公道。”
然后,以青瓷鸡心碗盛着的打胎药,递到了赵如是的眼前。
赵如是看着那张映在汤药中的美丽脸蛋,看着那端着碗的修长手指,然后看向他的眼睛。
顾朝晖替她拭了拭眼泪,温言笑道:“莫愁,趁热喝吧。”
千言万语涌上赵如是的心头,最后说出口的只有瑟瑟一句:“你为什么要站在她那边?你已经不爱妾身了么?”
“我爱你啊。”顾朝晖笑着将她拥入怀,一只手强硬的扭过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已准备好将打胎药给她灌下去,“所以,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这一个……你就送给夫人谢罪吧,谁叫你要惹她生这么大的气呢?”
赵如是楞了一下,旋即拼尽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一边心有余悸的离他越来越远,一边死死按住自己的小腹。
“这可是你自己的孩子啊……”眼角滑落一行泪水,赵如是愣愣看他。
“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顾朝晖洒然,“你还可以再生的。”
“以后的孩子是以后的孩子,现在的孩子是现在的孩子,他的命是属於他自己的,我们不能为他做决定!”赵如是哭叫一声,朝门外跑去。
从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一天起,就每天抱着肚子,对他说话,告诉他,他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他们会为他准备最好的衣食住行,会为他请来最德高望重的老师,会看着他长大,娶妻,生子……他是被爱着的啊!
赵如是裹着一双金莲小脚,而顾朝晖却人高马大,几步之间,他已经追到赵如是身旁。呵呵一笑,他一边摇头,一边将她拉进怀里,端起打胎药喝了一口,然后嘴对嘴的喂进她嘴里。
不消片刻,赵如是便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哀鸣,双手死死的拽住对方的肩膀,睁大眼睛哭道:“夫君,好疼……好疼啊!救救我!”
“我爱你,莫愁。”顾朝晖温柔的笑道,“你别怕,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说完,他强硬的捏着她的下巴,喝了一口药,用舌头撬开她的牙齿,将药汁一滴不剩的喂了进去。
涓涓血水淌下赵如是的□,她看着他,声声泣血:“救救我……救救孩子……”
“我爱你,乖。”顾朝晖温言软语,就像是在劝慰不听话的小妻子吃药的好丈夫,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又是一口……
青瓷鸡心碗上画着鸳鸯戏水,碗中药汤倒映着他们二人唇齿交缠的画面,极尽缠绵,却只是为了看她流血。
最终,鸡心碗,见底了。
满满一碗汤药,喂尽了。
赵如是瘫在顾朝晖怀中,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
那碗打胎药既是用来栽赃陷害莲莲的,自然用药极重,里头几味都是虎狼之药。赵如是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从未想过……顾朝晖会亲手将这碗药灌进她的肚子里。
她何止是没了这个孩子……
或许,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为夫会陪着你的。”顾朝晖在她耳畔低声安慰,“莫愁,有为夫爱着你,永远爱你……”
话音刚落,门扉推开。
一名采花客甩着绘满桃花满枝丫的袖子,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
“顾爷,有一绝色女子入府!”来者拼命煽动酒糟鼻,扑倒在顾朝晖身前,“奴才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真是人如其名,花之艳骨啊!”
抚在赵如是背脊上的手为之一顿,顾朝晖用一种奇妙的神色看着对方,唇角一勾,笑着将那魂牵梦萦的名字重复了一遍:“花艳骨?”
然后,他将刚刚还珍之重之,抱在怀里怕摔了的赵如是,随手丢到一旁。
“来人。”他抖抖衣衫,满面春风,仿佛要去赴情人约会的少年,“照顾好苏姨娘。”
一群由始至终肃立一旁,将自己当做聋子哑巴瞎子的下人们连忙恢复听觉,拥簇上前,将赵如是团团围住。
“夫君……”人影乱,声色杂,赵如是空洞的眼神只追逐着一个人的背影,一个渐渐离她而去的背影。虚弱的伸出手,指尖晕染开的究竟是蔻丹还是鲜血,她已忘却。
身如飘蓬,为爱而生,到头来,却被人连根拔起,一身血香。
“夫君……别丢下我……一个人……”她膝盖着地,朝着他的背影跪着爬去,可他最终,连一次回首都不肯给予。
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呼唤,终究不过,杜鹃啼血无人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