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显德十八年六月底,一大清早南华县衙就被冲进城来的定边军包围了。
南华县官吏刚刚进了县衙,正立在堂上等着朱庭仙前来,县衙门口的差役便慌里慌张的冲了进来,「外面……外面让人给围起来了……」
朱庭仙还在后院,高正还当夷众百姓又闹将起来,将县衙给围住了。这种事情每两年总会有一起,他都应对习惯了,立刻喝止那差役:「慌什么慌?」
「不是……不是百姓,是定边军的服色……」
「……」高正迈出去的步子又往后缩了回去。
他手下的差役也就吓唬吓唬百夷部众,与定边军撞上,也只有退缩的份。
后院里,朱庭仙还被云姨娘缠着不放,一顿早饭吃的你侬我侬。近日私库充裕,他还有别的盘算,云姨娘有求必应,於是愈发的要出尽了百宝讨他欢心。
二人正歪缠着,门外便有小厮来报前院发生的一切。朱庭仙放下筷子便往前院而去,到得前衙,南华县所有的官吏已经被捆绑成了糉子,丢在一处,连差役也不曾放过。
高正歪着脖子与旁边的许清嘉小声耳语:「这是怎么了?怎么定边军跑到咱们县里来了?」
许清嘉早料到有此一事,因此比起旁人来倒显的镇定许多,面上却是懵懂模样,小声道:「高兄与朱大人关系亲近,你都不知道,我又从何而知?」他心中思量朱庭仙私挖银矿,也不知道南华县的官员们知道几何。又或者,高正亦是衕谋?
高正思量一回,朱庭仙信重他是不错,可也不见得朱大人所有的事情都会告诉他。但南华县衙被围,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不然定边军一向不掺和地方政务,只负责边境安宁,怎的突然插手?
他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朱庭仙出来之后,看着县衙堂上这一庭乱相,气的脸色都变了!
他如今就成个光杆县令了!
衚娇是时近中午,才得知南华县衙被围,县衙所有官吏包括县令朱庭仙都被下了大狱,这座边城暂时由军放接管了。
高娘子遣了丫环来报讯,请她过去一趟。衚娇先让高家的丫环回去,自己迅速将许清嘉昨晚抄录的东西拿到院子后面埋起来,又小心放着的花盆移回去,做好安全措施,才锁了门去高家。
那片埋帐册的地皮被常常挖开,连草都不好生长了,最后索性买了几个花盆回来,全是不起眼的花草,扔在那里,造成「主家不喜欢抛弃闲置的残花野草」之象。
崔五郎早在月初就离开了南华县,临走之时,与许清嘉深谈了一夜,也不知道二人在楼下谈了些什么。难得许清嘉晚上不曾驻紮在她房里读书习字,衚娇终於松了一口气,早早睡了。
等崔五郎走了之后,二人的相处就更尴尬了。
许清嘉倒是愈加体贴她了,她在厨下做饭,他若下班回来,势必要进去帮忙烧火。
衚娇:「……」
什么时候,他们的感情好到形影不离了?
只要许清嘉回家来,必定是跟着她转。
家里就这么大,原来厨房还是他的禁地,自从他开始烧水之后,衚娇连个私人空间都没有了——房间里也到处放着他的东西,从书到字贴,还有他平日自己涂鸦的字画,以及帐目帐册。
高家已经乱成了一团。
家中顶梁柱被下了狱,侍妾通房们通通挤在高娘子房里哭泣,高娘子平日也一贯顺从高正,对着一屋子哭哭啼啼的莺莺燕燕们,她都想哭!
平日是高正抓别人进牢房,如今是他自己进去了,高娘子都免不了要想是不是高正平日作孽太多,要去佛祖面前拜一拜了。
见到衚娇,她犹如见到救命菩萨一般,上来拉着她的手就不肯松开了:「好妹妹,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县衙会被围起来?」
——那多半是朱庭仙私挖银矿的事情被捅到上面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