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一身明黄龙袍的裴浚与柳海一道出来了。
女官一一跪下磕头,凤宁余光瞥着那双乌金鹿绒靴,心隐隐刺痛了一下。
听得上首传来一声清冷的“平身”,她跟在众人身后起身,双手合在腹前,眼神低垂,那脸色就像是无欲则刚的女菩萨,没有半分波澜。
一辈子的女官,有什么不好?
每月有五两银子俸禄,得了机会出宫还能去前朝市买些喜欢的首饰衣裳。
挺好的。
凤宁这样想。
这样的事本无需皇帝亲自过问,但裴浚就坐在上首旁听,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在眉心,双目微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叫人摸不清他的底细。
柳海一一布置下来,轮到凤宁时,柳海问道,
“节庆钱都备好了?”
凤宁侧出一步,颔首行礼,“已准备妥当。”
“名剌核对过?金额可不能有错。”
凤宁又回,“我与梁姐姐核对了两遍,应当不会出错。”
“应当不会出错是什么意思?”一道冰冷的嗓音压了下来。
裴浚突然睁开眼,眼神带着锐气,“你对自个儿经手的事尚无把握,你来朕跟前回什么话?”
凤宁喉咙堵了堵,垂下眸一字一句回,“就是绝不会出错的意思。”
语气梗梗的,还在跟他强。
裴浚眼一阖不再说话。
柳海看着暗中较劲的二人,默默掐了一把汗,继续又问,“那凤姑娘出宫过年吗?”
凤宁微微错愕,下意识看了一眼裴浚,冲疑着回道,“我...会出宫。”
裴浚听到这四字,唇角极轻地掀了掀。
如果他没记错,上一回缠绵时,她明明告诉他,会留在宫里过年。
柳海果然露出遗憾,“还以为凤姑娘不出宫,最后给姑娘们发放赏钱的事就交给你呢。”
凤宁下意识要应下,终究是忍了忍没吭声。
梁冰见状接过话,“那还是由臣女经手吧。”
回到西围房,凤宁有些撑不住了,十六岁的女孩儿,顾念这个,顾念那个,一腔委屈咽不下吐不出,就这么把自己呕出了病,前两日往番经厂跑得太勤,帮着工匠们把赏钱发下去,吹了几口凉风,今日晨起额头有些发烫。
好在不是很严重,凤宁勉强撑住,午膳过后迷迷糊糊裹着被褥在值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