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抹了一把汗,站直身子,“这可怎整?那头彻底收了心,这边一声不吭,回头苦得可是咱们。”
“万岁爷也苦着呢。”柳海叹着气,“昨个儿摸着那幅画出神了许久。”
当初凤宁从裴浚手里讨了一幅画,原是要做灯笼用,见他画了自个儿,就没舍得,西围房值房人来人往不便,她便搁在御书房书架上藏着,昨日一场大风,不小心将书册卷落了地,那幅画好巧不巧摊在裴浚眼前。
裴浚神色一恍,视线就这么定住了。
韩玉见他目不转睛,悄无声息将画卷呈放御案。
离得越近,那眉目越发清晰了,裴浚像是烫眼似的,反而移开视线,继续垂首批阅奏章,就这么忙到夜深人静,冷不丁一抬眸,那画里的人儿风采涤涤地朝他嫣然一笑。
那一瞬,有一种抽丝剥茧的闷胀,酸酸涩涩在他腹部,胸膛,甚至唇腔游走。
眉眼仿佛是照着她拓印下来的,生动明媚,每一笔都是他亲手所绘。
缓缓将画像卷起,他握着画端磕在眉心,重重吸了一口气。
那日说开,他后来细细想了一遭,她那性子着实不适合皇宫,既然她要自由,他又何必强人所难。
他不是非她不可,成全她。
至於心里那点酸胀,过一段时日自当消除,是以这二十来日,他试着让自己淡忘这么个人,全身心投入朝务。
锦衣卫每日均有一份单独的奏报,上头事无巨细记载着李凤宁的一举一动,邸报全部锁在盒子里,他不曾动过。
他以为不去想,不去碰,就能心如止水。
可现在,仅仅是一幅画便叫他兵荒马乱。
翌日内阁议事,议得正是下半年的户部开支。
杨元正头风犯了,不曾跟裴浚打擂台,今日氛围罕见圆融。
梁杵的折子内阁给过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柳海吩咐人传膳,几位阁老陪着裴浚在文华殿说话。
裴浚大多时候脸上还是挂着笑的,斯文清峻,风度不减。
见杨元正时不时揉一揉额尖,便嘱咐人去煮一碗川芎药汤给他缓一缓。
正是君臣融洽之际,礼部尚书袁士宏猛然想起一桩事,
“哎呀,好像再过数日便是首辅大人七十大寿吧。”
杨元正一听连忙摆手,“袁阁老休提,老夫老了,不中用了。”
“您老可别说这话,我比您还小岁数,身子骨却比不上您了。”袁士宏笑道,“这可是整寿,府上晚辈是不是正在替您张罗寿宴?”
杨元正轻轻瞥了一眼上首的皇帝,摇头一笑,“非也非也,袁阁老有所不知,我们弘农老家,不兴办寿,说是折了晚辈们的福气。”
袁士宏面露惊讶,“这是哪里来的说头?我们湘州越上年纪越要办,说是父母越得孝敬,越能给子孙后辈积福呢。”
就在这时,端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帝王,正色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