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了一场胜仗,将士们气势高涨,扬言乘胜追击,干脆一举拿下蒙兀大营。
这一回裴浚却没下令。
因为只够一日粮食了。
就在将士们忙着清点伤亡,载册军功时,伺候裴浚的小内使忽然领着一人,兴高采烈奔入中军主帐,
“陛下,您快瞧谁来了?”
帘帐被掀开,迈进来一道窍弱的身影。
只见她浑身裹着一件灰扑扑的厚袄子,头巾束发蒙住她大半张脸,唯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眸,及鼻翼两侧一小块肌肤,哪怕是这片肌肤也沾满了污垢,活像戏台上唱戏的小丑。
裴浚却是一眼认出来她,三步当两步上前握住她双肩,
“凤宁,你怎么来了?”
“怎么整成这副模样?”
裴浚上下打量她,以为她受了什么罪,脸色难看得发青,一副要寻彭瑜兴师问罪的狠样。
凤宁这一路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一开口喉咙跟黏了灰尘似的,止不住咳嗽,她一面解去头巾,一面咳。
一旁的小内使见她顾不上说话,心疼说道,
“回陛下,凤姑娘与彭指挥使连夜运了粮食来呢,足足三千担粮食,够将士们吃上十来日。”
“不仅如此,还带了不少马匹来,齐大人正忙着点数,高兴得不得了呢。”
解了燃眉之急。
裴浚闻言整个人怔住了,双目吃惊地盯着凤宁,喉结在皮肉下剧烈地翻滚,浓睫颤颤说不出话。
凤宁不管他,接过内侍递来的湿帕子痛快洗了一把脸,将身上的灰尘扑落。
裴浚看着慢慢露出的那张脸,原先白嫩的面颊被箍出印子,嘴唇裂出几道口子,翻出一层僵硬的皮,那双眼也熬得不成样子...
无论何时见着这位姑娘,她总是美得动人,像是不败岁月的娇花。
这还是头一回见凤宁如此邋遢,邋遢得叫人发狂。
他突然凶她,“你犯什么事要整这些!你从哪儿弄来的粮食。”
裴浚眼眶渐渐发紧,那双沉湛的眸蓄成一片血色,险些要蓬勃出来,
凤宁被他的模样吓到,吸了吸了泛酸的鼻尖,委屈巴巴道,
“我过去识得一位商户,他家里囤了不少粮.....就在陈连山下的陈家谷,我跟彭大人跑了一趟,说服他将粮食运了过来....恰巧撞上先生着人送马匹,便用马匹运了来...”
凤宁这两日又是骑马又是催粮,沿途还要躲避蒙兀的哨兵,已是心力交瘁,连站着都费劲,再看那个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姿跟座山峰似的杵在她面前,眼神厉如锋刃,看样子气狠了,
“你别瞪我。”凤宁委屈上了,绰绰灯芒下那双杏眼覆着一层水光,绵绵地勾人。
裴浚布满猩红的眼忽然被酸刺给刺中,疼得他猛吸了几口凉气,终於忍不住了,揪着她的肩,“你不知道这一路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