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八年末的天格外的冷,尤其对於来自未来社会的林赛玉,虽然算起来已经来这里马上就要满五年了,但她依旧不能适应这么冷的冬天,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天了,天灰灰的黑下来时,裹着绵披袄子的林赛玉才从外边回来,刚叩了两下门,就有一个老汉打开了。
“这天冷的,夫人快些进来,老夫人来门口看了好几回了,就要使老汉去地里找。”老汉朗声说道。
因刘小虎不在家,朱县令觉得她们三个女子在家不放心,找了一个老汉来看门,唤作张四,先前从军,有着一身的好武艺,只不过如今老了,家里也没个亲人,日常在县衙门口搭个窝讨口饭吃,朱县令体恤他,又见他是个忠肝义胆的汉子,便给林赛玉说了,到家里来看门,来了这些日子,老实看门不往院子里多走一步也不多说一句话,刘氏看在眼里很是满意。
“无妨,怕这大雪压塌了棚子,不看看放不下心来。”林赛玉搓着双手在嘴边哈气,一面说道,一面急匆匆的穿过中堂,走上刘氏屋子的台阶,在门口跺了跺一脚的雪泥,掀帘子进去了。
屋子里暖意浓浓,房里吊着一对纱灯透出温暖的光,笼着一盆炭火,刘氏与英儿正坐在一旁烤火,一面说笑着,不知道说了什么,英儿笑的嘎嘎的前俯后仰,直到林赛玉进了屋才觉,忙跳起来,替她掸身上的雪,一面与她脱了衣裳,露出穿着水合袄、蓝布窄脚裤,裤脚上满是雪泥。
“快上来烤烤,仔细冻坏了脚。”刘氏看到林赛玉湿了的鞋,心疼的道。
林赛玉便笑嘻嘻的将鞋甩下来,看到袜子果然湿了,便扯下来随手扔在地上,赤着脚跳到火盆旁坐下。
刘氏伸手在她头上一打,道:“成什么样子!”
林赛玉只是嘿嘿笑着,刘氏忙让英儿去里屋拿干净鞋袜,英儿去了半日不见出来,急的刘氏直喊,英儿这才出来了,笑嘻嘻的道:“我顺手把床炕收拾了,放下了帐幔、褥被,这就给夫人取薰被的,也不烤火直接睡了不好?奶奶直喊我作甚么。”
日常家里只她们三人,刘氏性子好,而林赛玉更没有尊卑概念,英儿名义上是个使女,实际上倒像是家里的亲人一般,日渐惯得说话也没什么大小,刘氏与林赛玉也不在意,听她这样说,刘氏只是笑了,道:“倒显得你勤快。”一面忙问林赛玉道,“可吃过饭了?”
林赛玉点头说吃了,刘氏便催她去睡,英儿已经打了水,林赛玉在地里呆了一天,真是又冷又累熬不住洗了便去睡了,留刘氏与英儿在堂中围着火盆一面轻声说话,一面做鞋面,不多时听到里间林赛玉轻微鼾声,二人便相视一笑。
“奶奶,你饿了没?我去拿馒头切片咱们烤着吃可好?上一次夫人这样弄怪好吃的。”英儿嬉笑道。
刘氏点了下她的头,说了声好吃鬼,这冬夜漫长,林赛玉不会女红,家里人的鞋面全靠她们两个赶做,晚上熬得晚了真有些饿,英儿便笑着做去了,没多会儿就从屋子飘出淡淡的香味,穿透严实的窗户,随着飞散的雪花飘摇而去,独留下映照在雪地上柔和的灯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