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宅并没有因为宋元的夜半出门而嘈杂,到处依旧安静,唯恐惊扰了宋夫人和宋虎子。
宋婴披着衣衫坐在书案前,只点亮一盏灯的室内昏昏,映照她的脸看不清神情。
“梁凤。”她低声道,笑了笑,“谁都会自尽,他不会。”
暗影里季重道:“小姐,我去查查。”
宋婴道:“不用,是她做的。”
她。
她指的是谁,季重明白,从阴影里站出来,眉头皱起,道:“可是她今日没有在王宅,她的住处陈盛一直安排人看着,如果她有动作,陈盛会说的。”
宋婴笑道:“那些人怎么看得住她,在黄沙道秦潭公的人都看不住她。”伸手拿起剪子剪烛花,“她不在王宅,所以才能动手。”
乔装打扮暗行杀人,季重明白了,道:“她竟然杀了梁凤。”
宋婴笑了笑,一手拄着头,一手挑亮桌上的灯,火苗在她脸上跳跃,道:“看来梁凤上次做的事被她发现了。”
季重道:“林樾跳楼的事吗?她怎么查到的?她没有什么动作。”
宋婴道:“查到什么不一定要做什么动作,更何况她做的动作不小了,从青霞先生去世的时候起。”再次笑了,“原来如此,这脾气我还是低估了啊。”
季重道:“小姐,她这样做太过了,林樾本就是要死的,梁凤的做法没有什么错,她怎么能因此杀人,梁凤可是自己人,她竟然连自己人都杀。”
宋婴摆手摇头,道:“不不,季重你说错了,不一样的,对於她来说林樾是自己人,梁凤不是,她这不是杀自己人,而是自己人的仇必报。”
季重道:“这件事陈盛应该不知道。”话音落耳朵动了动,“小姐,外边有人来了,是老爷或者陈盛的人来了,这件事要告诉他们”
宋婴抬手再次摆了摆,道:“不用,这件事不要告诉他们了。”
季重不解:“小姐,她这样做”
宋婴抬头对他一笑,道:“她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
“我说过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她做事很有分寸。”宋婴道,“她做的这一系列事,过程是瞒着陈盛他们,但结果却并不违背打乱大家要做的事,就像梁凤对青霞先生做的事,他也是瞒着我们自己做的决定,但结果并不影响事情的发展,梁凤的事我们不说,薛青的事我们自然也不要说了。”
季重点点头,应声是,冲疑一下又道:“只是,不知道,梁凤死之前有没有说不该说的。”
宋婴看着烛火一刻,道:“他不会,梁凤这个人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
季重道:“那就好。”
门外传来几声鸟鸣,而与此同时里间也传来妇人轻微的呻吟,宋婴立刻起身,衣衫滑落而不顾向内走去,低声喊了声娘。
季重没有跟随,向门外走去,打开门有一个黑影走来,在门前站住施礼。
“今晚在王烈阳府上梁凤自尽的事大人可知道了?”他低声道。
季重没有回头听着内里传来琐碎的声音,宋婴低声的问候,宋夫人半睡半醒的呢喃
“大人知道了。”他点头低声道。
来人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季重道:“没有,相爷安排就好。”
来人应声是隐没在夜色中离开了,季重走出来将门关上,跃身翻上房顶,亦是隐没在夜色里,俯瞰宋宅,唯有这边的屋子亮着昏昏的灯火,不时的有宋婴低低的说话声,宋虎子发梦的呓语,宋夫人的咳嗽声传出,伴随着走动,斟茶倒水,这是宋婴的日常,她的夜不寐。
白天黑夜是无情的麻木的,不管生还是死悲或者喜都不会停止,夜色褪去,晨光笼罩天地,失去了夜色的笼罩,喧嚣似乎一瞬间消失。
小巷子里很安静,夜里生计的已经归来睡去,白日里忙求生的尚未起身。
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只有轻轻的声响,很快就到了一间宅门前,轻快的脚步在此时停下,摩抆,似乎难以抉择是向前还是退后,片刻之后一脚迈出向前,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敲响了门。
驳驳的敲门声在巷子里回荡。
门内传来踢嗒踢嗒的脚步声,伴着哈欠声。
“来了来了,谁啊啊,莲塘少爷啊。”
穿着青衫手握折扇的张莲塘对开门的齐嗖含笑点头。
“怎么这么早来了?”
薛青散着头发,系着衣带脚上只穿着袜子走出来,身后两个婢女紧紧跟随,待薛青将衣衫系好坐下来,一个跪下穿鞋,一个梳头。
张莲塘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少年头发被婢女拢起,整张脸便展露出来,面白,或许是刚醒,眼有些微肿,越发的狭长.
察觉他的审视,薛青不解道;“莲塘哥你看什么?”伸手抚自己的脸。
张莲塘道:“听说你昨日喝多了,我不放心来看看,不是不能喝酒吗?”
薛青挑眉,一笑道:“没有喝很多,骗人的,你看我精神的很。”
精神的确不错,并没有宿醉的颓废,张莲塘再次看他,薛青也没有再理会他的审视,跟随婢女的动作将头转向镜子。
“.你们昨晚都去了吗?玩的怎么样?人多吗?”
清脆又絮叨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张莲塘握着折扇一一答了,道:“你昨晚去了吗?”
这话问的突然啊。
屋子里些许凝滞,梳头的婢女手停下,跪在地上的婢女看过来,薛青也转过头。
“我?”她问道,眼睛眨着,似乎没听清问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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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