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要在正和殿举行,酉时,殿中已是安置妥当,龙椅高高在御台上散发出金光,御台的侧面则是众宫妃的位置,早已垂下了细纱,影影绰绰惹人遐思。
御台的下一阶安置着四个独立席案,是为四国使臣而设。再往下才是战国皇子及众位臣工的习座。殿中则用塭州上等红镶毯铺地,正是舞台所在。
酉时正刻,战国的众臣工已在正和殿列坐,而四国使臣则会在半个时辰后到达,此刻没有皇帝及使节在,气氛自是轻松而热烈。百官们各依亲疏,自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而此刻百姓的目光却是放在了离皇城不远的使臣馆,不时四位前来参加寿宴的异国使臣便将从馆中而出,前往皇宫祝寿献礼。百姓早听说了这几位使臣的威名,自是希望能借此一睹风采。
虽是从使臣馆到皇宫的道路已被禁卫军封锁,可远远的街头却是挤满了人,他们个个踮脚观望,只盼能远远看上一眼,也算长了见识。
酉时四刻车驾缓缓从使臣馆而出,四国使节或是乘车,或是坐轿,或是骑马,在禁卫军的护送下缓缓向皇宫而去。
到了皇宫宣和门正是戌时,燕国使臣高祥临一身灰色儒袍从轿中缓缓迈出,苍老的面上淡然祥和,宫灯照映下老者鸡皮鹤发,然其身板却是笔直坚挺。
凤瑛自马车上撩袍而下,一袭深紫色秋衫,绣滚蟒银边,金冠束发,腰缠宝带,光彩照人,举手投足间更显从容优雅,风流俊秀更胜往日。他望着宣和门上高高的金匾扬眉一笑,笑若春风。
见高祥临迈步,他抬手施礼:“老太傅先请。”
高祥临也不客气,颔首而笑,目有神光:“凤相抬举,老头子便承受了。”
说着便迈步第一个进入了宣和门,此时燕奚痕和蔺琦墨才并骑而来,凤瑛脚步一顿,面有笑意。
旌国,麟国本就交好,麟国吴王策乱,旌国曾派翼王领兵相助,这二人一起来却也不是什么异事。
凤瑛笑望二人,只见燕奚痕一身天青色长袍,广袖在秋风下微微卷荡,映着宫中华丽的灯火显得有些肃淡,可却更衬托出其身量高大,英挺不凡。凤瑛早就听说旌国翼王性情沉稳内敛,只此风姿便可见一斑,不免微微抿唇。
蔺琦墨则是一袭白色儒衫,白衫迎风,衣袖鼓动若雪。人美冠玉,皎若雪莲,黑发用碧玉簪轻轻挽住,乌发下肤似白玉,鼻挺秀峰,眉似墨裁,目若黑石。
凤瑛早听闻此人生的貌美,又有小名四郎,早年领兵不少大将欺他年幼,心中不服,又见其貌美,酷似兔儿爷,便直称他四郎以视羞辱。
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凤瑛不免微微撇唇,观望间正见蔺琦墨不知对燕奚痕说着什么,眉眼间净是笑意,越发衬得整个人爽朗俊逸。
两人打马宫前,拉辔停马,同时翻身下马,动作间一人利落凛然,一人俊逸潇洒。燕奚痕将马缰甩与宫人,上前冲凤瑛抱手一礼朗声道:“我与四郎劳凤相相候,却之不恭。”
凤瑛舒雅一笑,清润声音滑过夜色:“二位风姿卓拔,赏心悦目,凤瑛等的可是欢悦异常。”
燕奚痕朗声一笑:“早闻耀国凤相温润如玉,君子如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凤瑛笑意更染,望向蔺琦墨:“庆城一别已有十一年,四郎一向可好?”
燕奚痕眉宇微动,他倒不知面前二人竟是旧识。不过听凤瑛直呼四郎,他却目有深幽。五国之中谁人不知,麟国蔺少将最讨厌的事便是别人称呼其四郎,他和蔺琦墨虽是旧识,可称呼其四郎也是从昨夜才开始的。
蔺琦墨听之却是扬眉一笑,黑亮的桃花眼往燕奚痕处一晃:“原道景轩不善言辞,今日方知只是时候未到,氿干王风姿果真不凡。”
凤瑛虽是被封为氿干王,可国人这般称是尊号,外人称却是讽刺。这点凤瑛岂会不知?可此刻他却面无异色,脸上的笑意甚至更甚几分,朗月般一笑:“四郎见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