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童冉与沈西在一处农家借住。
这些日子他们为探查卓阳府地形与各地往来情况, 常常要去一些远僻的地方,并不能日日住到驿馆或客栈。像今天这样住在农家,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户农舍不大, 主人家让了一间大房出来给童冉和小老虎。袁三他们睡在后头另一户人家,沈西则在远一些的农舍下榻。
小老虎被童冉拎到床上,它拨弄了下被子,又嗅嗅枕头, 嫌弃地踢了一脚。
“你今天没得挑。”童冉脱了外衣道, “只有一条被子,将就着点吧。晚上很冷,你也不想睡外头吧”
“呜哇”小老虎凶他。
童冉才不管, 端了盆水过来喊它洗爪子和脸。
小老虎不情不愿地过去, 抬起爪子给童冉擦。童冉用温热的湿布擦干净它的爪子,又捏捏肉垫。小老虎虽然还小, 但它的爪子还是比猫咪大许多,毛也更厚,手感非常好。
“呜哇”童冉捏了半天也不放,小老虎生气了,吼了他一声。
“好好好,我不玩你了。”童冉投降, 给它擦了爪子又擦脸。小老虎被服侍地很舒服,前爪着地伸了个懒腰,钻进被窝里去了。
童冉给自己也打理也一番, 然后钻进去与它同眠。
农舍里有些冷,小老虎下意识往童冉怀里蹭,童冉满足地抱住它,闭眼睡了。
一人一虎睡得很香,第二日农舍的大婶给他们准备好了早点,童冉和小老虎吃好,给了大婶一些钱,便打算要走。没出去几步,便见到桑乐从袁三他们住的方向过来。
“你怎么来了”童冉奇道。
桑乐揖道“我从上朗府回来时路过定县,那里的衙役说您往这边来了,我便没有回小锅县,直接追了过来。”
童冉和沈令史奉命修路的事情卓阳府上下都传遍了,桑乐能接到消息也不奇怪。而且童冉也确实挂心着煤炭的事,能早一天知道也好。
因为跟沈西约了出发的时间,童冉没有叫桑乐立刻汇报,中午饭后小歇时才又问起。
桑乐原原本本的说给童冉道“禀大人,我出发前先是问了虎子他爹,他是在上朗府下领的一个村子里买到的煤炭,后来我便先去了那个村子。那村子的人凿井时发现了煤炭,附近几个村子也有,我画了一张草图,大约是这些位置。”
桑乐从怀里拿出一张图来,是上朗府那一代的地图。
上朗府在上,与它接壤的都南道定县在下,那一片有煤炭的村子便位于上朗府临近定县的位置,那一片像是上朗府伸出来的一条腿,区域不大,往上没走多少便是金河监的地盘。
“这一片一共有几个村子,可有县否”童冉问。
桑乐道“一共六个村子,没有县,它们原是金河监下领的,后来才归入了上朗府。”
童冉对金河监也略知一二,那里有个铁矿,也经营冶炼之事。大成的矿藏都由朝廷统一管理,发现矿藏的地方便会圈出一片地来,由监察使统一管理经营。监察使一职官居正五品,如同地方官与央企老总的结合,既管行政也做经营。若当地的矿藏丰富,领地大人口多,是很有银钱和权柄的,京城的官员也得礼让三分。
不过这个金河监地方不大,朝廷似乎也不怎么看重,就不过尔尔了。
“那里的人可开始用煤炭了”童冉问道。
桑乐道“我在那几个村子都停留了一些时日,当地人用它做什么的都有。因它是黑色的,许多人用它在墙上写写画画,也有人如大人这般,拿它来烤东西吃,不过放在大灶里似乎不太好用。
“那是因为如今的灶不适合罢了。”童冉道,“当地官府是何态度”
“没什么态度,无人重视。”桑乐道。
童冉心中有了数。上朗府那里必然有个煤矿,而且深度不深,至少矿的上层离地表很近,凭当前的技术也可挖掘,只是不知道储量如何。
这煤矿童冉很有兴趣,可惜离自己远了些,最多差人去买,却不可能亲自组织开采。而现在官府不管,农户们能挖到的也就地表的一些,量多不到哪里去。
童冉把玩起腰间的麒麟佩来。他自宫中回来,便一直把它戴在身上,这一次也许该动用了。
晚间时候,童冉回房,拿出麒麟佩。
“崽崽,你说哥哥能成功吗”童冉自言自语道。
等了一会儿,小老虎一点动静也没有,童冉不由去看,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床,钻进被窝里睡了。
贪睡的小崽子。童冉给它掖了掖被角,拿起麒麟佩去了屋子另一头。
他坐下,气沉丹田,凝聚五感之力,运起灵台中的正气。
这些日子为了修路东奔西跑,他的正气通过兢兢业业之途不断增长,已经到了玄阶上品六段,比之在皇宫的时候又有精进,不知这一次能不能多说几个字。
宣政殿书房,楚钧坐于书桌后,苏近侍立在侧。
苏近两手拢着拂尘,又偷偷睇一眼楚钧。陛下的姿势还是没变,已经一炷香了,他跟前的桌面干干净净,只有那枚日日不离身的白玉麒麟佩放在正中,而陛下两眼瞪着玉佩,像是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