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微微摇头,反握了他的手,更加温婉道:“不去的话,她们会在背后笑话你的,那可不行。”
千原凛人愣了,倒不是感动了,他和宁子就不是会在乎别人议论的人,主要是宁子在他手心里写字:我妈妈非要我去,应付她一下好了。
他哑然失笑:“原来如此,但真的不必如此的。”
“千原君,这是女人的事,交给女人来处理吧!”美津枝也出来了,她同样换了一身黑色的和服,头发更是梳的一丝不苟,身后还跟着一大串人,冷声道:“不用担心什么,想拿白马家的女儿立威,她们还没那个本事。”
她社会经验同样丰富,一看那邀请函就知道没好事,外加本身就相当强势,轻易不会忍气吞声,都没顾得上修理懒惰的女儿,马上就一个电话打回京都,当天下午就运来了二十多口大箱子,外带还叫来了十几个帮手。
先把女儿打扮好,要贵气逼人,这个没有任何难度,白马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传承的足够久,说追溯到平安时代,那是有些虚了,但上溯到桃山时代毫无问题——库房里有的是好东西,宁子耳侧那束以假乱真的玉质素花就是天皇落魄时抵给他们家当房租的,另一串落在了当时将军的侧室手中,现在不知所踪。
宁子身上的和服也不简单,京都名家全手工制作,晕染工艺是室町时代传来的梅染技法,花钱都不好买,多半还是白马家这种积年在京都的土着凭世代交情才能订得到。
此外像是保护动物级别的毛皮(保护法出台前就积累下的,合法持有),大师级别工匠所制的象牙骨扇,一辈子只做锦囊的匠人织的腰束袋,历史知名人物用过的玉簪子,高僧大德圆寂前使用的念珠,要什么有什么,唯一担心就是东京土包子不识货——白马家真说现金流,那是不值一提,但库房足够大,有些平常的器物,放上两百年再翻出来,那就是古董。
再次,她深知女人们之间花招,别的不说,女儿一去必然会被孤立,说不定还要被支使着端茶倒水,而女儿年纪轻又不好发火,难免就受了委屈,但这也好办——她给女儿准备了一队八个待女,到时左手边站两个,右手边站两个,剩下的四个没地方站,就在后面站成一排瞪眼睛,保证女儿绝不会落了单。
必须有待女的,没侍女哪能说得上豪门贵女?
当然,这还不算完,对方明显是要仗着老公职权高来压人,这她也有办法。
她也年轻过,有许多好姐妹,同时白马家更有许多世交人脉,到时她就叫什么一帮什么庙主的老婆,和尚的情人,教授的女儿,同样是社会地位较高的女性,也在同一家会馆办叙旧聚会,然后巧遇一下女儿就行了,轻轻松松就能一堆人挤进去,来个鸠占鹊巢!
反正只有一条,谁都别想欺负她女儿!
哪怕这女儿太不着调,任性的要命也是她亲生女儿,更是她唯一的女儿,血怎么也是浓过水的,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台长夫人就想骑到她女儿头上,绝对不可能,必然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听姓氏就知道了,白马家祖上参加将军茶会时,大桥家的祖宗搞不好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修理地球呢!
不知尊卑,这是想反了吗?
这是女人间的战争,美津枝这中年美妇也不用千原凛人插手,自己把女儿往客厅中间一戳,就开始带人看效果,考虑要不要再加点贵重首饰,但又不能搞得像是关东暴发户一样,必须又雅质又贵气还能透出浓厚的家族底蕴才行。
紧接着八个年轻秀美的侍女也听令展开了战斗队型,把白马家唯一的大小姐供卫在中间,服装统一,手持各种茶器、食盒,一行一止之间透着一股子专业气息,随时能在野地里给大小姐烹茶乃至服侍野餐。
美津枝还是不太满意,不时换换女儿身上或是侍女身上的佩饰,随手翻箱倒柜就拿出一些N代以前传下来的老物件,还和三四个中年仆妇讨论着想给侍女们换身衣服,最好能带上千原家的家纹,在把东京土包子吓死之余,也替千原家争争气。
嗯?千原家没有家纹?
那不要紧,聚会是三天后,时间充足,让女儿赶紧画一个,家谱也赶紧编一编,先编到战国末期好了!
美千子年纪小,爱凑热闹,赏美眼光也不错,跟在美津枝身边帮着热情参谋,而她骂人从来在肚里,嘴巴一般特别甜,很擅长观颜查色,话都能说到美津枝心坎里去,让美津枝搂着她爱不释手,转眼也把她编入了“贱人讨伐队”,拿着宁子小时候穿过的和服就往她身上套,首饰更是随便挑——这孩子真是乖巧啊,长得又好,自己女儿要是能这样就好了,一定特别贴心。
客厅里闹哄洪的,备战气氛相当火热,千原凛人直接被晾到了一边,看着二十多个女人在客厅卧室中进进出出,自己女朋友又被拧着换了一次衣服,一时也毫无办法,只能在一边干瞪眼。
近卫瞳这个真正的四国土包子更是伸着一个狗头看得目瞪口呆,拚命在那里吸气,圆脸憋得通红。
千原凛人斜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这是犯了什么病,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近卫瞳一脸的仰慕和享受,恨不能化身成宁子,这就是她长久以来向往的生活,出名后上等人才有的体面,接着吸气道:“师父,我在吸气啊,你闻闻,这是尊贵的味道啊!”
尊贵你个锤子,全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千原凛人一巴掌就拍在她后脑杓上,低声骂道:“去备车,咱们赶紧带你宁子姐姐出去!”
他看的清楚,自己女朋友笑容越来越温顺了,极有可能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再不救她走,搞不好明天就能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