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真的惊呆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画屏会嫁给易郎中,这不活脱脱成了大爷的岳母,是近到不能再近的长辈。就是杜俏,将来见到画屏也得礼让三分。
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就不让画屏来,而是让锦兰或者素绢来了。
不不不,换成她们也不妥当,她就应该亲自来。
赵嬷嬷心乱如麻脑子一团浆糊,也不知怎么出了易家的大门,就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杜俏真是命苦,在娘家小心翼翼为空行差踏错,嫁到林家也是如履薄冰,每天都是瞅着窗户影儿过日子,现在终于好了,跟侯爷相亲相爱的,肚子里也怀了儿子。
可老天怎么就见不得她好,非得来这一出。
这下她可怎么在林家抬起头来,林干兄弟三人,林干是老大,他跟林老二是嫡出,林老三是庶出。上个月林老三的小舅子成亲,娶得是浙江布政使的嫡女。
老三媳妇得瑟得不行,在林老夫人面前也得了青眼。
杜俏可好,嫡亲的哥哥,芝兰玉树般的一个人娶了低门小户的易楚不说,他那岳父竟然还要娶他家以前的丫头。
说出去,杜俏的脸往哪里放?还不被老二老三媳妇给笑话死。
一路走一路骂画屏,先前看着挺有分寸懂礼数的孩子,怎么就做出这种不靠谱的事来。骂完画屏骂易郎中,到底是小家子眼皮子浅,见到个年轻女子就上心,连丫头出身的都不嫌弃,能不能娶个门楣高点儿的,也不是家里没银子。
赵嬷嬷心急如焚,脚步挪得飞快,眼看着到了威远侯府,沸腾滚烫的心骤然平静下来。
杜俏有了身子,千万大意不得,这事不能急,得慢慢说给她听。
赵嬷嬷稳了稳情绪,脸上露出个和煦的笑容进了听松院。
火炕上堆了满炕布料,杜俏正笑盈盈跟锦兰选料子,“嘉定斜纹布穿起来舒服,不如用这匹宝蓝色的做件袄子,那匹大红刻丝的裁两件斗篷,洗三时候包着抱出去,再做两件满月礼时候穿……”眼角瞧见赵嬷嬷,话语顿了顿,继续道,“贴身穿的衣服足够了,不用再做,这几匹细棉布先收起来,等哥儿大点再说。”
锦兰极有眼色,将杜俏选中的布料挑出来,其余几匹仍抱回库房。
赵嬷嬷就谈起易楚的嫁妆,“……挺体面的,听周遭街坊说,不是晓望街头一份也是数一数二的。”
杜俏又问画屏,“在易家过得如何,那些该说的可告诉易姑娘了?”
赵嬷嬷唇角含笑,“一直在易姑娘屋里伺候,因能干得了卫老太太青眼,说要认个干闺女……到底是夫人跟前的人,在易家很受重视。”
杜俏笑一笑,“明天就是迎亲的日子,大哥没回来,也不知那边布置得怎么样……嬷嬷明天受累再跑一趟吧,易家到底小门小户的,有些礼数不一定讲究,嬷嬷提点他们几句……我刚让锦兰寻出一对天青色的汝瓶和一套粉彩茶具,明儿叫车一并送过去,嬷嬷再看看新房里缺什么少什么,回头从库房里找了送去,不能委屈了大哥。
“嬷嬷还得嘱咐画屏,易姑娘成了杜家的媳妇就得遵从杜家的规矩,成亲第二天敬媳妇茶,别忘了把我爹娘的牌位放到椅子上。”
杜昕跟辛氏的牌位仍在杜家祠堂,杜俏前两天就让人将白塔寺供着的那两尊请了回来,待喝过媳妇茶,在白米斜街供上一个月,才会再次送回白塔寺。
赵嬷嬷默默答应着,无论如何明天她还得跑一趟,杜俏说得这些倒是其次,主要的是,她得劝劝卫老太太,画屏跟易郎中的事绝对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