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思话说过半,就感觉一道目光恶狠狠地从自己身上刮了过去。
……竟还是从台下来的?
他啼笑皆非地望下去,想着干门哪个弟子或是仙域哪个寒渊尊拥趸,竟然有这么大胆子,敢给他这个四大仙门掌门施一记眼刀。
然后萧九思就在干门弟子的最后方,窥见一张乌黑长垂的帷帽。
萧九思一怔。
耳边话声犹在继续——
“诸位听到了,萧谷主亲口佐证,那灵镜确有其事!”段松月悍然提声,“此事事关重大,灭世之祸不可不防!若处置不善,很可能危及整个仙域乃至干元!还请宫主决断!”
“……”
莲台下骚乱更甚。
赞成的、反对的,相信的、质疑的,诸多声音不一而足,充斥着整个广场。
闻不言假仁假义地叹了口气:“寒渊尊,并非我不愿保你,实是此事非同小可,纵使你我私交甚好,我也不能置整个仙域安危於不顾啊!”
台下仙域众人间,忽冒出个极小的声音。
“无耻之尤!”
莲台上闻不言悲恸的脸色一僵。
他身后段松月立刻反应过来,惊怒上前:“何方宵小,敢趁乱扬恶?!”
偌大灵压向下,骤然压得整个广场内四处寂然。
四大仙门没人说话,底下一众中小仙门更不敢贸然动言。
段松月嘴角勾起个阴沉得色的冷笑,正要转身回禀闻不言,只是刚将他胖得颤巍巍的肚子转过半圈,就听得身后寂静里,一声微颤、但清晰咬字的怯怯女声:
“寒渊尊从未做过任何危害仙域的事,你们,怎么可以凭一道异象就给他定罪?”
段松月脸色狞然,转身:“哪个门派的无知弟子,竟敢在此——”
他话声未落。
距离那名瑟瑟的女弟子不远,又有个男弟子僵着身影,梗着脖子仰头:“我们是人微言轻,但寒渊尊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他,我几十年前就已经死在妖兽口中了……众仙盟若要问罪,那,那连我一同拿下吧。”
“……”
犹如一两滴雨声敲落在寂静湖面上。
紧随其后,是一场声势并不浩大,却犹如将天地洗刷一净的晴雨。
“还有我。”
“我……我也是!”
“修者修心,若连这般不公都不敢直言,那我还修什么长生!”
“没错,要拿寒渊尊问罪,那也一并问我好了!”
“……”
站在莲台下,慕寒渊微微怔然。
他不禁侧过身,望过身后一双双情绪复杂的眼。那些面孔他俱是不识的,硬要翻找,兴许能在识海中勉强找出些救过的那万千修士的几分相似眉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