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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别在前,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高烧不退,昏沉闭着眼睛,深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荒野上,风沙拂过荒芜贫瘠的大地,狂风吹乱她脚踝上挂着的铜铃,失去节奏的叮叮铃响仿佛昭示着某种不祥。他怕她睡去就再也无法醒来,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坚持着。

枯草划破脸颊和手臂上的肌肤,可他一时也顾不得了。他只知道这世上最爱自己的女人,生命正在极速的流逝。

他扯开她破碎染血的布衣,流着泪唤着她的乳名不顾一切地吻她抱她,他要她活着,他要她陪他一起穿过这片荒芜,同享这一生荣辱。

他记得抬眼望见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是怎样橙红炽烈。

他记得她滚烫肌肤的温度。记得每一个呼吸每一声哭泣,记得每一处大大小小的伤痕。

好在,她活下来了。

他是如何狂喜且珍惜的与她欢度每一个黑夜白天。她将与腹中那个贪婪生长着的骨肉一并,留在身畔并将与他共度余生。

其实他也曾有过后悔。后悔一时贪恋云尤雨殢失了理智。

在回京路上诊出两个月的喜脉时,他心里的担忧实则比喜悦更多。

他还年轻,无数大好光阴等他去度,还远远没到渴盼子嗣的时候。这个孩子来得稍早了些,若在回京后名分定下或是其他任何更合适的时机,都远比班师回朝的路上得来更令人欣喜。

果然,这个孩子的来到令他闯了大祸纸包不住火。

军营不是旁处,由不得半点胡来。

辛苦得来的一切毁於一旦。

他没想过会为一个女人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值得吗?

回京后,这已不是他头一回这样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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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霄将面对什么样的责罚,安如雪不知情,她被困在绿箩院那片四角天空下,第一回 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走不出这个院子,甚至连个送信的人都使不动。梁霄已经接连三日没有来探望过她。

难道真要在此困足四十九天?那正走在前来投奔她的路上的亲娘和兄弟要怎么办?

她承诺过,会让他们亲眼看见自己风光的样子,承诺会给他们好的生活。如今,什么都给明筝毁了。

梨菽端了饭食进来,忍不住长吁短叹,“那些个来送饭的婆子活活把咱们当成了罪囚一般,跟她说姨娘夜里睡不好要用安神香,浑然一幅没听见的模样,他们就那么有持无恐,不怕姨娘的肚子有个什么三长两……”

话没说完,梨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忙掩住嘴,强挤出个笑来,“姨娘先吃点东西,您昨晚和今早都没怎么用过饭,肚子里的小少爷怎么熬得住啊?”

安如雪没有理会她,提了提身上那条素白挑线裙子,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头灰蒙蒙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