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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快要残灭的灯火映照着他英俊的面容。

他为着一个可怜的女人哭了。

他当着结发妻子的面,为着他心爱的妾侍流着泪。

明筝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委屈,抑或心酸嫉妒。她比望见安如雪浑身是血地跪在她面前时,还愈加从容。

安氏待他再如何好,他们爱得再如何轰烈,与她何干?为什么她要为他去承那份情,去担起本不该她担起的责任?她没有理会梁霄,上前一步,作势搀住老太太,“雨大风疾,命人先行送您回去?”

让大夫救人,让该受罚的人受罚,让想留下的人留下。人人杵在这里,难道让那个死胎一直留在安氏肚子里吗?

手被挥开,梁老太太满脸泪痕,凄楚地道,“明筝,霄哥儿骨肉没了,你怎还能这般淡然从容?他伤心成这幅模样,活生生的孩子在肚子里没了,我还能歇得下?我还有心思去休息?”

在场无人说话,侍婢们恨不得立时做了哑巴,明筝环顾四周,把众人各异的神色看去。她垂垂眼,没有说话,福低身,无言行礼退了出去。

赵嬷嬷等人随之步出庭院。原本拥挤不堪的院落,骤然变得空旷。

梨菽哭着跺脚道:“求二爷做主,先给姨娘瞧瞧大夫吧。”

梁霄如梦初醒,把安如雪抱到屋里床上。待他折返而回,老太太背身立在门前吩咐:“把绿箩院的人都绑了,就在这儿审,我要原原本本的知道,我的孙子是怎么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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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敲打着窗,廊下的灯灭了一盏,明筝就坐在屋中,坐在灯下的暗影里。

瑗华找了药来,蹲跪在她身前捧起她的手,“奶奶,处理一下吧?”

安氏癫狂,指甲抓伤了明筝细嫩的手背。

伤口很浅,也不觉得如何疼。从前明筝爱惜美貌,脚踝上那处伤势,曾让她介意了好一阵子。倒是从婚后,她好像变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喜欢硬扛着。

是因为做了梁霄的妻子,她才不得不强大起来么?

年少时她是家里的三姑娘,治家理帐有嫂子林氏,还有她娘,一家子人宠着她,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捧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最不要紧的那个。人人都有躲懒称病的权利,她这头疼病多少年不见轻缓,除了身边伺候的人,却从来没人过问。

突然忆不起,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奶奶。”瑗华打断她的思绪,张开眼,见手上被包裹了厚厚的纱布,她忍不住苦笑了下,“哪有这么严重?快拆了去。”

瑗华笑不出,“奶奶,瞧二爷和老太太的样子,心里在怪罪您呢。毕竟是在禁足期间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