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一路传进宫,慈宁宫东暖阁里太后含笑吃了碗里的药,敬嬷嬷用帕角替她抹拭着唇,“消息确实,奴婢叫人问过了。二夫人还递了牌子进来,想明儿来给太后请安,多半就是为这事。”
太后倚靠在身后枕上,“我筠哥儿出息了,知道不能再木着端着,知道哄媳妇儿了。”
说得敬嬷嬷直笑,“瞧您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咱们侯爷是稳重,不是木讷。再说,带兵打仗的人,心里哪能没点成算?之前是娘娘您太心急了些。”
太后笑得欣慰,“本宫知道,这孩子多半也是为了安本宫的心。”她抬手掸了掸衣领,哑声道,“若非本宫病这一场,筠哥儿不见得这般心急。他最是有耐心的孩子,最是能容能忍。他娘走那年他才多大啊?为了怕本宫伤心,从没在本宫跟前提过璧君。别的孩子哭着喊着要亲娘,你见他当着人闹过叫过没有?”
敬嬷嬷跟着一叹,“侯爷自小就是最温柔体贴不过的人,知道疼外祖母,将来成了婚,也必然疼爱夫人。”
这话说得太后愈发高兴,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到外孙美满的婚后生活,“去,把钦天监那刘乡志找来,叫他算个好时辰。”
敬嬷嬷忍不住笑,“娘娘,您太心急了,人家明家还没应呢。”
太后眯眼笑道:“这事儿八成稳。先准备着,总没错?回头跟皇上禀一声,慈宁宫这些日子不受后妃们定省,本宫要忙着给筠哥儿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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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在窗外凛冽地刮着。窗内却是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旺,从下到上烘烤着身上的夹棉衣裳,明筝背上出了一重细汗,想用帕子抿抿,到底不便,耐着那热,姿态挺拔地端坐在案后。隔墙传来说笑声,那边厅里明太太和陆二夫人聊得火热,笑声不时传过来,令她更有几分难耐。
她频频取茶来饮,到底不是不知事的小姑娘,心里头压力更大,顾虑也更多。
片刻听那头歇了声,她越发紧张地握紧了茶盏。
她知道,是陆筠到了。
今晨他还需得上朝,此时来到,必是官服官帽也没来得及换。
想到他在隔壁恭敬地给她的母亲行礼,她脸上发烫,心里也漾起奇异的别扭。
他们说话声音低下去,彼此都安守身份礼节,问答些什么,她不得而知。明太太一向宠溺她,觉得她比谁都金贵,会怎么为难他也不知……
她忐忑地又喝了一口温茶。茶盏空了,瑗华瞥见,忙又添了热水。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又有了动静,依稀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便听见缓缓的步声到了她的门前。
有人轻扣门扉,用低沉醇厚的嗓音道:“是我。”
明筝捏紧了杯盏,顿觉拘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