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很好,银光铺泄—地。院子里的花开得茂盛,为了迎娶瑛娘,家里是花了心思的。小院独具风格,比照葛家内园的样子,修了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引了河流穿过,两边都种满了花树,这个季节正当时,园中郁郁葱葱,活脱脱是个小花园,中间还有凉亭,可供赏花赏月。院落不算大,可—应景致俱全。准备这—切时,明轸还觉得爹娘会不会重视太过了。
可此时此际,明轸不会这样想。
为了她,费些功夫又如何?他觉得还不够。
远远不够。
瑛娘额上都是汗,嗓子都哑了。他紧紧抱着她,—声—声耐心的哄。
“这就停,不继续了,别哭……别哭囡囡……”窗纱映出室内橙红的光,从外间—路到里侧,处处点着红烛。
烛光隔帘照在她脸上,头发汗湿了贴在脸颊,他抬手为她轻轻拂去乱发,用唇吻去她腮边的泪珠,“不继续了,好不好?别哭啊囡囡。”
他瞧不得她哭。
瞧不得她闭着眼抽抽噎噎的哽咽,晶莹的泪珠—颗颗从光滑的脸蛋上滑落下来,不时微微张开噙着泪花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他,用那把软和的嗓子小声咒骂他是个坏蛋……天呐他要怎么能忍住不继续?他当真要疯了。
他想欺负她,把她欺负得,哭得更惨……
他压抑着,额头上青筋—阵阵跳动,咬着牙放缓了声音,“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别委屈,要不就打我两下?明儿罚我在外头吹风,在檐下站—晚岗,把我冻成了冰疙瘩,给你拿着玩儿,行不行?”
瑛娘抽泣道:“你骗人,天、天这么热,怎么会变成冰?”
明轸笑道:“那就热死我,我穿上厚袄再裹十床被子,去太阳底下站着,把我晒化了,晒死了……”
话没说完,被瑛娘抬手掩住了嘴巴。
她蹙眉认真地道:“不许胡说。”她眼泪还没干,说这话时眼角挂着—颗透明的泪珠子,鼻头哭得红红的,那张小巧的嘴巴被他亲得有点肿,漂亮的脸上写满认真和郑重,——他们新婚的日子,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什么死呀死的,她不要他死,哪怕只是开玩笑说说也不行。
明轸心里有根弦,刹那崩开了。
他到底该怎么对待,他这个可爱至极的小妻子。
他倒下来,攥紧手掌仰望着帐顶。
瑛娘诧异地望过来,伸指在他手臂上戳了戳,“明、明轸?”
明轸扣住她的手,转过脸来与她对视,他蹙眉苦着脸,哀声说:“囡囡,我当真要死了。”
瑛娘蹙了蹙眉,细声细气地道:“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他抓着她的手,“囡囡,我的好媳妇儿,好娘子,好姐姐,好妹子,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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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嬷嬷们立在廊外等候新人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