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桀正一步一步走来,锦衣袍带,出尘若雪,眉眼如画,无需任何雕琢便天生风骨。
他此时的面色比寻常还人白,眼底好像也有着极重的青影,向来幽深漆黑的凤眸里是难言的雾霭沉沉。
气息,好像,比往日里乱了些。
胳膊上受的轻伤,想必是包扎好了,衣袖遮挡着。
“景元桀,别靠近我行吗。”然后,云初收回所有视线,看着浩远的苍穹,话却是如此无情无绪的对着景元桀说。
风,将云初不算大却如此清晰的声音拂开。
所有人,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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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威胁
如此无声的压抑中,身后方才紧紧追随出城门的这人也到了,也自然听清了方才云初所说的话。
墨月和一众精卫趁此落于南容凌身后。
景元浩带着的三千御林军和羽林卫簌簌落下,齐齐站着,面色沉严。
幽暗的天色下,明明是中秋月圆夜,可是却雾雾胧胧,只得以看清月亮模糊的轮廓,连一颗星子也无,越发显得天色沉暗压抑。
四周,很静。
无人作声,却除了南容凌,俱都面色复杂。
而景元浩和羽林卫等人当先看向的是景元桀。
他就站在那里,如立在于穹花下的高山厚雪,这一瞬,在云初话落间,陡然冰冷迫寒得吓人。
静了好一会儿。
“云初。”景元桀唤,脚步竟是生生的停着,没有挪动半分,出口的声音都是极轻,好像生怕声大一点就会将云初给吓跑似的。
而这一声唤,不止羽林卫,景元浩的心头都是猛然一痛,倨傲高冷的太子皇兄何曾对过谁,用这温柔到低切的语气……
偏偏……
景元浩抬眸,偏生云初就那样站着,面上竟没有丝毫动容,而他身后,南齐太子那般志在必得之意漾在眼角。
“云初,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景元桀说,一贯高高在上的太子,一贯天塌于前也面不改色,依然步履从容的太子,此时开口这一句,神色间,竟是如此的落寞与震痛。
云初眸子轻微晃了晃,紧了紧袖中的手,直捏得青筋泛起,方才似拧定了所有勇力般,清凌凌的看着景元桀,“景元桀,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景元桀看着云初明明离他很近,可是这一瞬却好似与他相隔数千里的模样,与那般沉然的语气,睥光一缩,心头骤然一沉。
“避子药,是不是你让奶娘下的?或者,是你通过奶娘的手下的?再或者,你有没有对我做过这样的事?”一个字比一个字重,却一句比一句动机浅,可是于云初来说,都一样,都一样的伤得她的心无以复加。
景元桀立在夜风里,锦袍鼓荡,身挺如玉,却也不及他时呼吸一滞而有些惶然的面色,“云初,我……”
“你只需说,是与不是。”
景元桀沉默,须臾,颔首,“……是。”
云初闻言,眼底顿时就噙了一丝晶莹,露出一个苦涩得无法形容的笑容,“所以……你才不希望奶娘活着。”
“云初……”
“你只需说,是与不是。”
“不是。”
“很好。”云初扬了扬头,看着天际处一片发暗的天穹,面色痛苦,眸光冷然。
风声摇动,心自冰凉。
一寸一寸冷却,一寸一寸裂痕。
不是,才更加的是。
景元桀站在那里,垂在两边也同时紧了紧,眼底光束如浓浓黑云下呼啸的海浪,让人退避三舍,也觉得如此的沁冷入骨,景元桀没有出声,只是这样看着云初,脚步动了动,最终,还是停下。
“云初,相信我,好吗?”半响,景元桀语气,如此的期切。
“呵呵……相信你?”云初突然抬手抚了抚眼角,冷笑,“景元桀我是相信你的啊,相信你是爱我的,你也确实是爱我的,可是,你是如此的爱我,却也怕我成了你有威胁,是不是,你不想让我生孩子,而成为你的威胁,你为了不让那些大臣阻止我们在一起,就选择了不要孩子,你有没有问过我,你何时如此自私,还是说,从头到尾,你都这般自私。”云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皆是质问,放在眼角的手又遮挡住眼帘,似乎不想将一瞬已经无法呼吸的痛透露。
四周沉默,这一刻,连南容凌的神色也无端凝沉,看着云初,心中,那种心疼泛滥而来。
“云初,我们……”景元桀看着云初,看着如此脆弱的云初,看着一瞬如此气息森冷的云初,说了几个字之后,竟然语声一顿,然后闭了闭眼,神色从未有过的沉重与心疼,眼底,呼啸的海浪中是未曾得见的惶怕。
他怕,他怕失去云初,可是,看着这样的云初,突然觉得,一切的言辞在云初面前都苍白得失了力度。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她其实已经给他判了死刑罚,她对他如此的失望,难过,痛心,景元桀的心头突然都空了,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似乎更白了些。
“你知道方才我有城门之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半响,云初依然遮住眼帘,对着景元桀开口,不待他说话,她的声音如此无情无绪的响起,“有人想要陷害我啊,你说是谁呢,是你的人,还是别的人?我一向恩怨分明,在那一刻,竟然失去了辩解的力气,景元桀,你说,和你在一起,为什么就那么累呢,为什么呢?”
一声比一声低,却一声更比一声砸进太子的心里。
景元桀沉稳如山的脚步终于,似乎,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