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痕迹途径董氏的大门时,远远绕开半圈,紧贴着对面的墙根行走。
还有一排新鲜的脚印是从屋内出来,一大两小,该是在她来前屋主出门去了。
老旧的门扉似乎一推就倒,倾风缓步过去, 打算直接翻墙入内查探,靠近后听见里面有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於是后退一步,屈指轻敲, 却不见有人出来。
里面的人也停了动作, 像在故意等她离开。
倾风猜留在家里的应该是个孩子, 不敢独自放她进去, 便准备重走旧路做一下梁上君子。“嘎吱”一声, 旁边的木门先推了开来, 一年轻妇人探出头问:“你要找谁?”
倾风还没回答,她打量过倾风装扮,又说:“是刑妖司的先生吗?”
很快再跟一句:“人不在家。”
倾风放下刚提起的衣摆,热情叫了声“阿姐”,笑着过去问她:“你可知这家人去哪儿了吗?”
妇人原对她警惕,见她态度和善,甚至有些亲昵,局促地捏紧了衣裙,回道:“先生客气了。这家阿嫂带着她的两个女儿去前街的浆洗房了。前脚刚走。”
妇人惋惜道:“可怜了他们家二娘,无辜被人害死还成了厉鬼,现下城里都怕,浆洗房的掌柜不敢再招她们一家做短工,几个孤儿寡母哪里能有饭吃?只好带着孩子过去缠了,看能不能再找点事情做。”
倾风脸上笑意沉了下来,维持不住,抿了抿唇,皱眉道:“掌柜的为何不要她们?不过是洗个衣服而已。怎么,还要挑圣童啊?”
妇人半倚着门,一手抠着门板上的裂缝,低着头道:“传言说得难听,说二娘是被活活累死的,怨气才那般大,死了都不肯走。送衣服去浆洗房的有好些是富贵人家,怎么敢沾这晦气?”
她窥觑了下倾风的脸色,没瞅出藐视的意味,不像往常来的其他人,便壮着胆子多说了一句:“您也别觉得阿嫂是不心疼女儿,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钱。二娘她爹以前沾了赌,现下还欠着大笔钱,自己是死了个干净,债都留给了妻女。要不是刑妖司的人帮着二娘落了葬,还送了口棺材,怕是只能草席一裹直接埋进地里。”
倾风听得百味杂陈。世路辛酸,多少就系在一个“钱”字,骚人墨客说它是黄白铜臭,不知穷人视之为骨血。眸光游转,追着天空一抹黑色。
一只燕子低斜飞入董氏的院墙,屋檐角落是它刚筑的泥巢。支离的木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是有人小心将耳朵贴在门边上偷听。
她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问:“那董小娘子遇害前,与什么人往来最多?”
妇人一番话说得滚瓜烂熟:“县衙的官爷来问过好几次了。二娘为人木讷老实,平日除了洗衣就是缝补,得罪不了什么人。与那边的叶小娘子关系还算不错,两人经常一起去河边洗衣。结果现下二人都死了,唉……别的再不晓得。”
倾风又打听了几句,皆是不疼不痒的答案。妇人得闲的时间很短,家中几个孩童不停喊叫,她应付不过去,只能歉意赔了个笑脸,同倾风告罪,转身跑回屋内。
倾风踱步到董氏的门前,忽然抬手叩了两下,将里面的孩子吓得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