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能静站着看这人世间的争执与浮沉。偶尔见谁原形毕露,还能开怀抚掌地笑上一笑。
倾风将自己置身事外,行步於纷扰的红尘。
不知过了多久,已忘记自己是谁,脑海中忽然跳出一句话来:
“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是故忤物而不慑。”
她大抵太过愚钝,用了比别人长数十倍的时间,才生出一种通澈的见悟。但还是说不清、道不明。
这一刻,神智好像清透了点,让她手中隐隐约约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往上攀爬过去,想从梦中醒来。
直至又经历过一人的生死,倾风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混沌的大脑在见到对方那张苍白的脸时陡然被唤醒,那些被磅礴信息挤压出去的记忆瞬间涌了回来,让她脱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林别叙?”
幼时的林别叙失了如今的华贵,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走在素白的大雪里。
他的手脚缚着绳索,头发肩膀全是沉积的白雪。冷眼看着前方领路的人,眸光中既没有怨毒,也没有仇恨,只充盈着一种肖似可悲的怜悯。
天地一片苍茫,林别叙通红的双脚踩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零星的血渍从皲裂的伤口处流出,蔓延了一路。
倾风想看清前面那个拽着长绳的中年男人是谁,麻木跋涉的林别叙忽然转过头,朝虚空望了过来。
他的神情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张开嘴,发出一道深沉而低哑的声音:“不要窥伺。”
刹那间,倾风视野中仅剩下林别叙的那双眼睛,漆黑的瞳孔无限放大,直到弧形的眼球中出现她自己的脸,随即在惊骇的情绪中醒了过来。
倾风从床上坐起,重重喘息,抬手按住额头。心脏尚在剧烈跳动,刚想说点什么,再做回忆,大脑里只剩下一片朦胧。
那些记忆如同涨退的潮水,瞬间不见了踪迹。
“我好像……”倾风嗓子干哑,茫茫然呆坐了许久,才自言自语道,“做了个很荒唐的梦?梦到……什么了?”
她竭尽全力地思考,却抓不到半点细枝末节,平白生出一股烦躁。
院墙外人声一片嘈杂,怕比夜间的北市还要喧哗。几人扯着嗓子呐喊,不知是在聊天还是在吵架。
倾风竖着耳朵听了会儿,明白是群什么人,不由抓挠着头发长吐一口气。
昨日刑妖司押了几十人进来,后续又抓回几个药人,尚来不及处理,夜里就出了霍拾香的事情。
这群缙绅,不好轻易放回去,也不好关押进牢里,刑妖司里又没那么多空房,昨晚不知被弟子们塞进哪个犄角旮旯里对付了一晚。
他们各个养尊处优,只一夜就忍受不了了,现下嚷嚷着要离开。
今早应该还会有一批城南的百姓过来讨要说法,让刑妖司赔偿他们倒塌的院墙。
昨夜闹出那震天撼地的动静,官府多半也在等着说法,好去安抚城中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