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讷讷道:“所以……”
“所以妖境而今有两位谢师叔,一是谢引晖的肉身,禄折冲的傀儡。不过因时日太久,肉身渐腐,已鲜少露面。二是谢引晖的神智,与槐树妖共存一体的残躯——执掌人城依北的真正城主。”林别叙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若见到他,发觉他已成妖身,可别太过惊讶。”
倾风低头思索。心中情绪来回激荡地跳跃。
林别叙也不催促,耐心等她细想清楚。
屋外的打斗声终於停了,貔貅与重明鸟叫骂着去了别处。
天边是一片铅灰色的积云,方到正午,日色已暮,不久后开始下起蒙蒙的雨来。
倾风握着扇骨一下下敲着掌心,全未注意到屋外天色变换,抬起头,带着些微疑虑道:“怎能谋算得如此巧合?谢师叔被带至都城后,禄折冲该对他百般约束,他到哪里去结识什么槐树妖?能容纳他神智多年不毁的树妖,该也不是一位凡俗之辈吧?缘何甘愿作此牺牲?”
她口干舌燥,很轻很慢地吐息:“我师叔他……真还是我师叔吗?”
林别叙柔声笑道:“那确实是一位有数百年修为的大妖。曾是先生的旧友。被困於妖境之后,一直修身於少元山的山脚。同有一颗泽世的白玉仁心,可惜,不知如何荡这尘世浊清,禄折冲几次相邀都遭他回绝,因故与谢师叔牵上关系。”
雨水飘过前檐吹打进来,门前的几块青石骤然湿了,潮润的水气跟着扑涌进来,倾风不由打了个寒颤,才察觉外面下雨了。
倾风听着那潇潇的冷雨,觉得林别叙的声音里多出了一分清新的凉意。
“至於内里曲折,我也不懂,原先只当谢师叔是行嶮侥幸,绝处逢生。更想不明白,为何一位人境百年难出的绝伦之辈,要冒险来妖境寻什么天道。不是疯魔了,就是痴傻了。后来细思,又觉得前后诸般巧合,未必没有人心的推助。人、妖两境的求存挣扎,大多在人事而非时运。可惜我在妖境的那几年,未曾见过他这样的大人物。你若好奇,见到他之后,可以亲自与他问个清楚。”
倾风犹豫了下,怂恿道:“要不你帮我问。”
林别叙觉得她不安好心:“怎么?”
倾风覥着脸笑说:“不能伤了我与师叔之间的感情。哪能见面就怀疑他的诚心。”
林别叙无情拒绝道:“放心,你二人未曾谋面,没有感情。”
“有!怎么没有?”倾风坐直了身,精神抖擞道,“我与陈驭空师叔都能一见如故,说明什么?人以群分,我师父的情谊我也能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