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叹口气,他转回身,慢慢走下了阶梯。往后与她的联系,大概只有作战部署,京中传出指令,前线领命执行了。
他不知道现在究竟应当庆幸,还是应当遗憾。他有诺言要遵守,但心情悄然发生变化,已经让他看不透自己了。
接下来与上吴的几场硬仗,打得并不十分顺利。上吴原本有骁勇的战将,因为皇帝与太尉的无能,才弄得屡屡溃不成军。戍边的将领有愚忠,但架不住屍骨如山,最后终於硬气起来,照着自己的想法应战,一度将西陵军队隔绝在昌河以南。西陵连续发起了三次进攻,都未能突破他们的防守。
消息传到中都,太傅沉吟了片刻,“靠硬攻,恐怕没有胜算。”
少帝会意了,“铜墙铁壁打不破,就想办法让他们自毁基石。”
少帝很好地学会了太傅教授的权谋,不再一味勒令进攻,而是刻意营造出与上吴将领交好的声势,光明正大往敌军军营运送礼物。
上吴将领心知不妙,这个消息必定已经传入大都了。果然,退守澎城的上吴国君得知后大发雷霆,把一众将领的家人都抓了起来,勒令领军的大将军以死谢罪。
西陵军队就等着这一刻,听说大将军不从命,被麾下斩杀於马前。一旦确认了消息,集结好的大军便一举攻破关隘,朝着上吴腹地长驱直入了。
上吴国君慌了,退守八十里,可兵家战事,最忌一退再退。臣僚的心早乱了,前线的将领也无心再战,攻破澎城几乎是兵不血刃,西陵大军还没到,守城的将领就打开了城门。
捷报传进中都,满朝文武为之振奋。八十年来,西陵历朝国君孜孜奋斗的事业,终於要达成了,怎能不叫人热泪盈眶。
少帝手里握着宜鸾写回来的信,激昂文字全是战无不胜。如今她的字已经能瞧了,一笔簪花小楷很是工整,只有那个“了”字,不知为什么,总是写不好。
他顺手递给了太傅,“横看像山峦,竖看像耳朵,我阿姊的字,真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太傅的视线落在密密稠稠的文字上,明知道不可能,却仍在字里行间寻觅关於自己的字眼。
很可惜,只字未提,仿佛对她来说,已经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了。他不能形於色,但仍是止不住地失望,将信件折起来,默默放在了书案上。
与上吴最后的战役,原本可以打得很顺利,但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渤海国忽然开始横生枝节,西陵军除了歼灭上吴旧部,还要抽调兵力,对付渤海人。
仗打得有些吃力,毕竟常年征战,不像中途插一脚的渤海人精力旺盛。中军只得重新整合兵力,速战速决将上吴彻底击溃,顺势活捉了上吴国君。至於渤海人,不大不小的一场扰攘是为试探,毕竟中原五国现在只剩两国了,西陵这几年版图一直扩张,如今国土已是渤海的两倍。最终交战虽在所难免,目下要确定的,是西陵会不会马不停蹄踏破隆海卫,直抵渤海军事要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