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海棠斋的二楼都是书册,但今日同敬平王一道上了二楼,才知道二楼这么宽的地方,放的是沙盘。
燕韩和临近诸国的沙盘。
涟卿眼中惊讶,也又好奇上前。
旁人许是看这些没有太大感触,但她读了很多书,书中提到的很多地方都能在沙盘上找到对应。
虽然她早前也看过地图,但从未见过有人将地图上的东西这么直观得做在沙盘当中,实在震撼,也惊喜。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地名出现在广阔的沙盘上,好似脑海里的东西都瞬间变得立体而生动。
《历山游记》所走的线路,是苍月京中至南边的沿线。
沙盘上,甚至有形象的山脉。
《西出记》,是长风的鸿胪寺官吏编纂,讲得是从长风京中出发,经巴尔,燕韩,羌亚一线,至西域的见闻。
还有《南顺书画一览》,讲得是历朝历代的时间中,南顺书画大家的足迹,有的是陆路,有的是乘船,还有迄今都珍藏在各地的名画是在何处创作的,等等等等,好似都能在沙盘上看到端倪。
敬平王看她看得入神,而且眼睛和手都在并用着,没有打扰她……
不少人都来过二楼书斋这处,除了赞叹,惊叹,往往没了下文,涟卿是第一个,目光和脚步都跟着沙盘在走的人。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就似脑海中一本本书册中各自割裂的段落都在眼前的沙盘前慢慢拚凑,融合起来,成了清晰的脉络。
历史的演变,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兴衰,好像都在沙盘上变得清晰。
还有气候的变化,人口的迁徙,都让很多事情从偶然变成必然。放在一个更广阔的视角去看,都成了合情合理。
一时间,好像脑海中看过的书,书中的人都活了过来,成为实实在在,有迹可循。
……
等涟卿回过神来,才想起原本是陪爷爷来看沙盘的,方才好像自己一人看了许久。
“爷爷……”涟卿歉意。
敬平王笑道,“这是我父亲在的时候做的。”
陈倏?
涟卿意外。
似是想起早前的事,敬平王一时感慨,上前看着沙盘,沉声道,“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小,晋帝让心腹带了书信来万州,要同当时的敬平侯府划南北而治,那时候父亲在这幅沙盘面前站了许久,最后寻了母亲来,说他想向晋帝称臣……”
“丫头你看,燕韩的周围有西秦,羌亚,巴尔,诸国环伺,再远,有苍月,长风,南顺,虎视眈眈。父亲是可以称帝,与晋帝平分天下,划南北而治,守望相助。但若干年后呢,燕韩一分为二,再难有能力与周围匹敌,只能走向没落……”
敬平王俯身,双手撑在两侧,“父亲做的决定,换了燕韩几十年的太平安定,休养生息,如今也是一样……冠之是敬平王世子,他有登顶帝台的傲骨和才能,但燕韩要兴,就只能有一个天子。”
涟卿惊讶。她不知道,为什么敬平王要说这些给她听,但方才敬平王口中的每一句都不应当被冠之哥哥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听到。
而且,这番话,敬平王应当已经同冠之哥哥说起过了。
敬平王转眸看她,“丫头。”
“爷爷,你不应该同我说这些。”涟卿如实道。
敬平王笑道,“冠之同我说起过,你对我父亲的论断。”
涟卿轻叹,“只是瞎说的,一叶障目,怎么得见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