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给她百分之百的专注,她却只能回应他百分之十。若是学业有误,大概她还会放弃他,会告诉他是时候终止这份感情。
那一夜,陈声翻来覆去地想着,终於想清楚一件事。
路知意不够喜欢他。
正如公告栏里明明列出了第二次的出国名单与时间,她却由始至终没有出现在机场,连最后一面都不肯来见。
她的自尊心,是比他重要得多的存在。
要不可一世的陈声承认这点,比什么都难。
意外的是,陈声在飞机起飞前,指尖还停留在他与她的聊天界面,屏幕蓦然一黑,忽然出现了她的来电提示。
路知意三个字,端端正正立在那里。
他怔怔地看了很久,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却一言未发。
那一头传来她低低的声音,像是一声叹息:“陈声。”
短短两个字,像是跨越了相识的一整年。
她再不是当初从台下醒来,没心没肺哈哈大笑的高原红,他也再不是那个在食堂里说她胸肌不发达的轻狂少年。
在一起这件事,并没有如他所预期那样带来无止境的欢喜,反而令人受尽折磨。
这一天,路知意没有问他有关政审的事情。
如果说认识他这一年来,她从他身上看到了轻狂和刻薄,也理所当然看到了他的光明磊落。揣测他是否是揭露真相的那个人,不过是她天崩地裂后的一时情急,情急之后,她就回过神来。
那个人是谁,也绝不可能是陈声。
陈声此人,有仇必报,锱铢必较,但他一定会正面还击。
他根本不屑於背地里动手脚,更不会对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作出任何卑鄙之事。
两人一个坐在飞机上,一个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两头都有窗,窗外皆是淅淅沥沥的雨。
天阴得不像话,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塌下来的错觉。
盛夏里的一场雨,浇灭了前些日子的燥热与明艳,只留下一地无声的狼借。
良久,路知意先开口。
她说:“你要出发了吗?”
陈声没说话。
她又轻声说了句:“算算时间,是该起飞了。”
这样一句话,险些令陈声失控到奔下飞机。
她不是没看到,她不是没放在心上,事实上她都知道。
可路知意却紧跟着说了句:“一路平安,陈声。希望你在加拿大一切都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做你想做的事,他日回来,成为了不起的飞行员。”
他就是再蠢,也不会蠢到听不明白,这是道别。
陈声死死攥着手机,浑身僵直地坐在飞机上,半晌才说:“就这些?”
她轻声说:“就这些。”
“那我们之间呢?就这么算了吗?”他那一颗心像是悬在七千米的高空,寒冷,无助。
却听见路知意说:“暂时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算了吧。
他懂她的意思。
她的自尊心,果真是比他要重要千百倍的东西。他坐在安稳舒适的机舱里,像是箭在弦上,只要她肯说一句,随便说句什么,只要不是这句,他都能立马解开安全带,不顾一切奔回学校。
他那样爱惜自己的铮铮傲骨,却愿意为她粉身碎骨。
可路知意却不是这样,她为了自己的自尊,要和他就这样算了。
陈声对她恨之入骨。
不是恨她说谎欺骗他,也不是恨她用一句假的就想瞒天过海掩盖两人之间的一切,他只恨她用情太浅,不够喜欢他。
没有什么误会。
她从前不是有心欺瞒,之后也并非有意骗他。她喜欢他是真,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为他欢喜为他忧也是真。
可现在,她说算了也是真。
想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整整二十年,如今在她这高原红身上栽了跟头。
她不要他。
她只要她的自尊。
陈声内心潮湿一片,彷佛千万野草一齐紮根,被这蓉城的一场雨浇灌得彻彻底底,一夕之间拔地而起,长成了参天大树,遮天盖地。
他冷冷地说:“你想就这么算了?路知意,我告诉你,没这么简单。”
他们之间,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重写了三千字。想了很久,最后觉得年少轻狂是一回事,坦诚是一回事,分开也分开得痛痛快快,他朝重逢,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没啥好说的,一直都是陈声主动,路知意就是没他用情深。
两个人差距这么大,一点小事情都有分歧。
但是雨过天晴了,养肥的爸爸们可以放心宰了,接下来是见证奇蹟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