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惊不小。在黎子墨开这句口时,谁的脑海里能想到的,这个今早帮圣上磨墨的人肯定是名宫女,或许是太后娘娘派来服侍黎子墨的新人呢,因为看着眼生。突然却听到一个尚书的封号,怎能不把人一震!
本朝好像从没有过女官。
花夕颜见几道锋利的目光如箭一般向自己射来,心里骂了句狗皇帝,哪怕是发现她有想法,也该私底下问她。这可好,把她推到前台,变成众矢之的了。
别看男人好像很大方,不与女子计较。关系到自己利益时,可就完全不是这回事。她在职场奋斗那么多年,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心头不禁挣扎了下,要不要当面说。
却听那叫朱尔康的臣子又说了句:“圣上,如果不严惩贪官污吏,是乃纵容,有损皇威。臣以人头担保,臣所奏事实绝无虚假,绝不夹小人之私。”
这句话到底是让她眯起了杏眸。想当年,她在职场混的时候,曾经,也是由於不懂业务,在完全不知防范的情况下被人告了一状,狼狈不堪。让她心里头从此埋下阴影的是,那事儿,株连的人不是她,而是一手曾经犹如恩师般提拔过她的上级。以至於那事儿后来被揭发出真相是诬告时,原告没有大碍,她和无罪的恩师,却被人笑话,并且接受到了比原告更严重的惩处。
那事儿,同样也是因为棉花。
放下墨块,面对龙颜:“民妇或许不懂政纲,但是,民妇是在乡下干活的,对棉花和织布这些事,略有了解。”
“哦?”
“这位朱大人,只凭几个数目,想告御状,民妇以为,过於轻浮了。”
朱尔康的脸猛地一涨,变了红色,抬头看着她,不就个宫女,尚书封号都不知怎的来的,竟敢口出狂言,张嘴便开声:“圣上——”
黎子墨没有睬他,只觉得她刚说那句话时一双眸光晶亮如晨星,让他心头一动,扔下奏折断了朱尔康的话,道:“继续说。”
“民妇遵旨。”清脆的声色就此往下说,“棉花生长出来时,首先结的是棉籽。所以,平衍知府所说的棉花产量,应该是指刚摘下来的棉籽。棉籽变为布之前,需先去杂,去潮,去籽,仅这三项工序加起来,能用作织布原料的棉花,只余下原先产量的三分之一,已经算很好了。如此说来,圣上不仅不应该责罚平衍知府,还要褒奖平衍知府对棉花前期处理工序与对棉花仓储的管理得力,为圣上和朝廷精打细算,节俭到极处。”
屋内,只剩下朱尔康猪肝样的脸色和一句句:“这,这,这——”
“啪!”奏折扔到了朱尔康头上,“这什么这!朱卿,你这是故意糊弄朕吗!”
“圣上恕罪!臣,臣只是——”
“翰林院编修,朕看你脑子里装的不是书,都被稻草装了!”
龙威久久在屋内震荡,朱尔康一头垂死状。其余几个臣子,眸子都是闪烁不定。
朱尔康是活该不用说。却是,这个揭穿了秘密的女子……说到这棉花工艺,若不是很了解情况的人肯定说不清楚,并且到能统计到具体数目,谈论到仓储等管理,定不是普通百姓能办到的事,最少需要有文化,甚至可以说基本做官的本事都有了,还要有做过官的经验,不然怎能一番总结陈述说的有条有理,毫无破绽,一针见血。於是,当朱尔康被处置之后,屋内的几个臣子,张明先等人,回味起花夕颜刚说的那一番话,无一不在内心里惊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