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秦山关的月色总是格外的明亮,银蓝的光辉铺洒在关内简陋的屋脊上,凭添了一股华贵。
兵营里面的篝火一如既往地旺盛,映照了无数年轻却疲惫的脸颊。大雁朝的士兵们高举着破口的酒碗,大声的喝彩,挥舞着拳头对着场中比试的两人呐喊助威:“将军,你可不能输给一个娘们!真输了我们可会扒了你裤子游街示众啊。”
场中的青年将军袖口高卷,一双老鹰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之人的一举一动,闻言‘呸’了声,恼怒的大吼:“你们这群龟崽子,自己打不过她就拖着本将军下水,现在看我要输了就落井下石了是吧!”
周围士兵轰然大笑:“谁让将军你总是自吹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
青年将军呲牙咧嘴:“本将军输了,你们这些崽子也脸上无光,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唉,你居然还偷袭。”彭的一下,铁壁般的手肘正好隔开对方的挥击。
那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瓷的牙口:“再罗嗦你就真的要输了。”上半身轻晃,长腿已经到了将军的面门。
青年将军一个郑板桥,双掌撑地,单腿趁势踢向了对方的下盘。那人似惊雀一般腾空而起,啧啧喟叹:“堂堂大将军居然对我这小女子使下三滥的招数。”
“呵,都说拳脚无眼了,你敢下场来比试,我们就没打算把你当作娘们看待。”铁拳生风,几次都从对方脸颊边抆过,带过的风声几乎要割开肌肤,引得周围几声娇声尖叫。
征战沙场拼杀出来的武艺大刀阔斧且杀伤力十足,女子退无可退,翻身一个后跃直接落在不远处呐喊的士兵身边,窍手一扬就将肉墙般的男子掷向了青年将军,脚下不停,几个腾跳,从杂乱的士兵中串身而过,有时矮墩如惊吓的小兔,有时高飞似展翅的飞鸟,不管如何使巧都会被对方紧追不舍,投掷更多笨重或脆弱的物品也无法抵抗将军的一双铁拳。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将小小的休憩场给绕了一个圈。
青年将军追得太紧迫,拳头几次三番从她背脊抆身而过,女子慌不择路,身子一矮居然直接窜上了旗杆,如滑蛇一般哧溜的溜到了杆的顶部。
旗杆军旗上,一个‘夏’字被飒飒得吹得猎响,女子的眼眸如同暗夜里伺机而动的母狼,冷静而睿智。
两人只僵持了一瞬,将军几步倒退,猛地冲刺,居然借助冲力踩在木杆之上,疾速前行。
女子倏地一笑,身子一扭卷起鲜红的旗帜,居高临下的霍地跳下。抬头看去,只能看到无边广阔的旗幅漫天的覆盖下来,根本看不见女子的身形。将军也不惧,五指虚空对着旗帜中间扣去,穿旗而过,锦布破碎的撕拉声在屏息的场地上有种开天辟地的震撼。
凭空娇喝,将军只觉腕间剧痛,竟是被女子生生折了手腕。他咬牙嗤的一下,抽回了手臂,一脚勾着旗杆,一脚已经对着旗帜连环踢,无数肢体撞击的闷响交错。女子借力打力,频频向下施压,眼看就要将青年将军压制到底,哪知对方余下一手用尽千斤之力反撑地面,暴声大喝,双腿猛蹬,人们只看见一道身影如脱铉之箭,狠狠地撞向院墙。
“公主!”随着女子飞离的身子,人群中又有好几道人影飞了过去,堪堪接过女子倒飞的趋势,摔做了一团。
“好!”无数的掌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
青年将军站起身来,随意一抖给自己接好了腕骨,吩咐道:“去喊军医来。”
女子推开众人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抹嘴角少许的血迹:“不用,一点小伤而已,我又不是那娇滴滴的正牌公主,用不着大惊小怪。”
将军还是有点担心:“尚锦,你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出不得一点岔子。”
顾尚锦笑道:“夏表哥,你也太婆妈了,我说不用就不用。军医是给将士们看伤医病的,不是给我这等闲人开甜汤饱肚子的,别浪费药材了。”
旁边有军士笑道:“将军你当郡……不对,你当公主还是以前那副娇弱身板?看今日的武功,公主离开我们之后肯定也没少喊打喊杀惹是生非的,你那一点蛮力哪里伤得了她。”
夏将军眼珠子一瞪,单臂一甩就把军士给打趴了:“那时候她是小兵,受点伤是应当的,现在她是公主,身负重责……”
“好啦好啦,”顾尚锦摆摆手,由着侍女披上披风,方才的轻松笑意已经不见,“本公主自己有御用太医,用不着你们的军医总成了吧。我回屋看伤去了,你们继续喝。”
正准备走,夏将军依然没有放手:“尚锦,不管你有多大的怨气,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玩笑。”
顾尚锦干笑:“表哥你说什么呢?”
夏将军叹气:“在这里,你天大的委屈还可以抓着小子们海揍一顿泄火,到了,”他扬扬头,“那边,滔天的冤屈你也只能一个人吞了。在其位谋其职,你千万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否则……”